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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种地,傅敦高兴了,“姑姑,这个我会。以前,我就跟着姥爷在京郊种地,到了十五岁,才被祖母接回来的。我会!”
那拉太太狠狠瞪傅敦一眼,“胡说什么,你是旗人,怎么会种地。还不给我闭嘴。”
“弟妹,叫孩子说完啊!”舒倩笑着拦下那拉太太。不用问,肯定是以前嫡出侄子在,那拉太太不肯叫庶子住在老宅。至于那个“姥爷”,八成是傅敦的亲外祖父。这种事,不好当面问,只得笑着安抚傅敦,“你真会呀?那敢情好。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民以食为天,皇上还成日里说,没有农民,国家必将不稳。你能想到这里,姑姑很高兴。”
傅敦挠挠头,“别的我不会,这个我最喜欢。就是姑姑,如今京郊都种满了,有主了。我去哪儿种啊?”
舒倩笑着摇头,“整个中国,又不是只有北京城这巴掌大一块儿地方。其他地方有主了,你就找个没主的呗。别的不说,咱们东边老家,不有大片的荒地,没人种嘛!”
“啊?回东边啊?”
别说傅敦,就连那拉老太太、那拉太太都不愿意。
舒倩心知如此,站起来拍拍侄子肩膀,“你先想想,回头,给我递个章程。趁这几天,你十二表弟还在京城,叫他给我送过去。可行的,我帮你留着。不可行的,就帮你改改。可得快,过两天,你表弟就离京了。”
那拉老太太听了问:“十二贝子要离京办差?”
舒倩点头,“是啊,跟着刘墉大人去陕西。这一去,八成就得三四年才能回来。唉,上次去银川,就呆了三年呢。”
这祖孙几个听了,都不敢再说什么。没见皇子都出京办事?咱还好意思说吃不得苦?东北苦寒不假,陕西、银川,还不如东北呢!
舒倩看这三人都没出声反对,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心中石头放下,有心打量傅敦。一看乐了,取出帕子,替这娃擦擦脸上汗,嘴里埋怨,“都二十来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学好。成日里,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他们朝里都有后台,出了事,不吭不响,就能捞出来。你呢?祖父、父亲都没了,有个姑姑,也是常年住在佛堂里,不求你帮衬着,就算不错。好孩子,往后,可长点儿心吧。”
她这么一说,那拉老太太哭了,那拉太太也跟着掉泪。傅敦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好。自从亲娘死后,住在庄子上,跟着外公从土里刨食。后来,回到老宅,祖母一味溺爱,不懂教导。嫡母动辄冷嘲热讽,见着自己,就跟见到仇人似的。说媳妇娶亲,说一个不成,说一个不成。这五六年,只有眼前姑母,肯柔声对自己说些知心话。傅敦哭了,“皇后姑姑,我、我对不起你。”
一个大猪头,站在跟前,哭的稀里哗啦,舒倩看了,又恶心又可乐。轻轻拍侄子一下,“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知道说咱们姑侄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给我憋着。”
傅敦急忙收泪,“唉!”
那拉老太太跟那拉太太听了,也急忙擦了眼泪,笑着谢恩。
舒倩免三人礼,看看天色,安抚那拉老太太,“额娘,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那拉老太太心中不舍,奈何皇家规矩大,只得命媳妇、孙子送皇后。
傅敦扶着姑姑一路走,一路求情,“那个,抓进九门提督衙门的,还有侄儿两个小厮,求姑姑派人,把他们捞出来吧。”
那拉太太轻骂:“不知学好,就知道撺掇主子学坏的奴才,不要也罢。你还敢劳动主子娘娘。”
傅敦不说话,只看皇后。
舒倩一笑,“弟妹别急。这件事,牵涉到端柔公主。傅敦,今日我走后,你到端柔公主府负荆请罪,只要她能原谅你。那些人,就不会有事。好孩子,今日之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该去赔不是,还是要去的。要是这点苦你都吃不了,那——也别求什么差事了。回老家打猎得了。”
“别,姑姑,我去,我去!”进去的小厮,可是他亲表弟。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栽到衙门里。
舒倩一笑,看一眼那拉太太,轻轻拍拍她手,“弟妹啊,这个侄子虽然顽劣,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管好他,也是你的福气。毕竟,过去的,回不来了。”
那拉太太低头,轻声应下。傅敦没说话,扶皇后上车。望着皇后乘坐青布小车,几名侍卫护着,渐渐远去,傅敦开口问:“母亲,姑姑她——过的不好吗?平日里,就是王福晋出门,也不会这么朴素。”
那拉太太瞥一眼傅敦,叹口气,“佛堂里住久了,喜欢朴素吧。”傅敦心知这话不真,奈何问不出来实情,只好回房,抓耳挠腮写折子。写到一半,想起皇后嘱咐他去端柔公主府负荆请罪,扔了笔,换了衣服,到厨房拿了两块劈柴,一根绳子,直奔端柔公主府。
舒倩回到景阳宫,衣服来不及换,就开偏殿库,翻箱倒柜爬梯子。张月、张星两姐妹过来伺候,问:“主子娘娘,您找什么呢?”
舒倩头也不回,“种地的。”
“种地的?”张月想了想,“是《齐民要术》吧?奴才知道在哪儿,主子娘娘您先下来,奴才去找。”
舒倩下了梯子,扶着张星站在门口看。张月三翻两翻,翻拣出来。
舒倩接过来一看,还附带三色套印彩图。甚为满意,“好,这个不错。”说着,叫来小子,叫他给那拉家送去。
管库的俩小太监一看,急忙上前拦着,“主子娘娘,宫里的,不能外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