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弘时这次出继,乃是受了池鱼之殃。故而,雍正并未像正史上那般绝情。听说他闷在书房三日,足不出户,还特意派高无庸送去血燕等补品。如今他领着一家老小谢恩,雍正自然不忍叫他久候,立刻召见。
弘时一手拉着一个闺女,董鄂氏领着三个儿子,跪在御前三米开外,口呼万岁,谢万岁恩典。弘时还说些到廉亲王府后,一定孝顺长辈,疼爱姊妹之类的话来。雍正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盯着儿子规规矩矩行完礼,听他口里恭恭敬敬地称呼“万岁”,最终,还是缓和语气吩咐:“到了你八叔家,要好好照顾他们。你八婶虽然悍名在外,总归性子还是不错的。也不难相处。”
弘时与董鄂氏急忙磕头,“谢万岁!”
雍正叹气,下了御座,亲自拉起弘时,“你呀!过继出去,就不是朕生的?往后,该叫朕皇阿玛,就还叫皇阿玛。你们皇额娘,还是你们的母后。这一点,不会改变。更何况,母后这个称呼,只有你们夫妇叫,不是吗?”
弘时听了,低头应是。雍正无奈,低声吩咐:“去看看你们母后吧。她正在仁和堂。”
夫妇二人答应,领着五个孩子告退。到了仁和堂,弘经、弘琴、弘纬连同弘昼、弘喜以及六公主、七公主都在。弘时与董鄂氏对着衲敏拜了三拜,算是谢她多年以来养育之恩。衲敏急忙站起,一手拉一个,亲自将二人搀起,还未说话,泪就流了下来。
看见嫡母哭,弘时憋了三天的委屈,立时像飞瀑一般,奔涌而出。董鄂氏搀着皇后,也是泪流满面。弘时不顾自己已过而立之年,一面哭,一面诉:“母后,皇阿玛不要我了,皇阿玛不要我了!”
衲敏听着心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软语安慰。弘经、弘纬、弘昼、弘喜等人也跟着“兔死狐悲”。只有弘琴,听到那句“皇阿玛不要我了”,登时不管不顾,捂着脸哇哇大哭。吓的身边六公主、七公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跟着大哭起来。
几个妹妹那边一哭,弘时这边再不停,可就不像话了。董鄂氏不由拉拉自家男人袖子。弘时即适可而止,拉着董鄂氏给皇后赔罪,“孩儿见到母后慈颜,一时难以割舍,故而情不自禁。惊吓住了妹妹们,还请母后责罚。”
衲敏摇头,“没事的。”叫二人坐下,又拉过来两个孙女、三个孙子好好看看。弘琴见哭了半天,没人搭理,自己觉得没意思,收了眼泪,反而去劝那两个被她吓哭的公主。
眼看快到中午,衲敏便吩咐王五全:“到御膳房传膳吧。跟他们说,多弄点顺贝勒和福晋爱吃的。再做些格格、阿哥们喜欢的点心,吃完饭,给顺贝勒捎回去。”
弘时跟董鄂氏听了,对视一眼,急忙站起来,说:“母后赐饭,本不当辞。只是,孩儿已经着人到廉亲王府说,今天要去拜见阿玛、额娘,若是领了饭再去,恐怕不恭。还请母后见谅。”
衲敏听这话,十分耳熟。琢磨半天,冷不防瞅见弘琴身后站着的谨言,心里就笑了。这不就是“林妹妹”经典台词嘛!嘴里便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快些去吧。别叫那边久等。”
弘时听了,拱手答是。又看看身边董鄂氏,想了想,还是说:“母后,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儿臣过继给廉亲王,日后,按规矩,自然是要住在廉亲王府。可是,母后,儿臣现在住的那所宅子,是皇阿玛亲赐。儿臣——儿臣实在舍不得——”说着,拿袖子一遮脸,就呜咽起来。
衲敏无奈,看看董鄂氏,“罢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今天去,先问问廉亲王的意思。他要是不反对,你们就还住原来的贝勒府。等以后,你皇阿玛叫你们搬,再搬吧。”
弘时听了,急忙谢恩。衲敏又拉着董鄂氏说些话,这才放他们出来。一家人坐在马车里,准备回家换衣服,去廉亲王府时,董鄂氏不解,问:“爷,咱们住到廉亲王府,不是应该的吗?您不肯搬,岂不是落人话柄?”
弘时握住董鄂氏的手,叹气,“你不知道。我那八婶,呃,咱们那新额娘,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母老虎。王府又是她管着。这要到她手底下讨生活,我整日不在家,还好些。你可就要受苦了。”
董鄂氏听了,心里暖暖的,低头微笑,不说话。
等这一家人换好衣服,再去廉亲王府,廉亲王府大管家郭二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弘时与董鄂氏领着孩子们进了大厅,八八跟弘旺正坐着说话,傅恒也坐在一旁,时不时附和几句。见弘时来了,弘旺、傅恒连忙站起,立在一旁。
弘时与董鄂氏拉着五个孩子齐齐上前跪拜,嘴里说:“儿子(媳妇)给阿玛请安!愿阿玛福寿安康!”几个孩子也屈腿伸拳,奶声奶气地叫玛法。
八八将近五十的人,依旧温润如玉,笑着起身,搀起弘时,一旁早有丫鬟扶起董鄂氏和几个小主子。八八上下打量打量弘时,见他眼圈微红,笑问:“怎么?听见要叫我阿玛,高兴地都哭了?”
弘时急忙撅嘴,“阿玛——”
八八笑着叫他们坐下,“罢了,罢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连个玩笑都开不得?媳妇啊,叫你看笑话了!”
董鄂氏但笑不语。弘旺、傅恒侯他们见礼过了,便过来与弘时夫妇以兄弟之礼相见。两边相互说了些吉祥话,又叫几个孩子见过叔叔、姑父。众人都有表礼相赠。
一通忙碌之后,董鄂氏不由四处看看,不见八福晋。便问廉亲王,说媳妇理应拜见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