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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皇帝御驾亲征,圣祖年间就有。只不过,那时候,皇太子已经长大,能够监国。如今,最大的皇子不过刚进上房,大公主虽然参政,毕竟是女子,总不能封个监国公主吧。这要万一——难不成,真要扶个六七岁的娃娃上位?
皇帝这么一说,以和硕醇亲王为首的一帮朝臣,齐齐跪下,苦口婆心,劝万岁三思。宁熙皇帝一甩袖子,下朝出太和殿,回乾清宫去了。
到了乾清宫,气还不顺,坐在椅子上,摔杯撂盏发火。
任何时候,后宫都不是铁板一块。皇帝突然不宠幸妃子,只守着皇后,自然会有人出招。间接利用粘杆处,上了一道密折。也是皇后倒霉,正赶在宁熙皇帝气头上。
宁熙皇帝一看,气地直跳脚。把折子往袖子里一拢,龙辇不坐,地奔着去景仁宫找皇后撒气。
皇后正在内室给小儿子喂奶,听到通报,“万岁爷驾到”,急忙敛上衣襟,领着宫人行礼问安。
宁熙皇帝坐在主位上冷哼:“朕一点儿也不安!”
碧荷嬷嬷一看,这万岁爷摆明了来找麻烦的。得了,他们两口子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咱闪。领着一帮宫人太监,抱着三阿哥退出大殿。
皇后一看,没外人了,便笑着往跟前站站,问:“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谁惹朕了?你!皇后啊,自从你嫁给朕,朕哪点对你不好?你我大婚十六年,至今,朕后宫,连个嫔位主都没有。朕的皇子、皇女,皆为你所出。你还嫌不够?然、然,你的心里然还想着别的男人!你——”宁熙皇帝越说越气,甩袖子不再言语。
那折子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从袖子里跌出来,砸到地上。
皇后沉住气,弯腰捡起,打开来,一目十行看完,拿帕子擦擦,依旧放在宁熙皇帝手边。宁熙皇帝暗道:且看你如何解释。
哪知,皇后半句话也无,安安静静坐到一旁,拿起针线筐,扎起荷包来。
宁熙皇帝急了,一把抓住皇后手腕,逼近了问:“这么说,你认了?”
皇后冷笑,“认,这么好的罪名,我若不认,岂不是辜负了那些人多时忙碌?”
宁熙皇帝盯着皇后看了半日,皇后不甘示弱,直接瞪回来。最后,还是宁熙皇帝收手,颓然埋怨:“朕自然知道,你是冤枉的。朕来,也是希望能听你个解释。你——你也太倔了。”
皇后冷笑,“三人成虎。臣妾解释得了一次,解释得了两次,哪里就能解释得了三次、四次?这些人,就是打着一步一步离间帝后感情的主意。与其到头来,与您形同陌路,不如今日先认了。咱大清国又不是没出过废后。更何况,臣妾身后,连娘家都没有。”说着,抽出帕子,嘤嘤哭泣。
她这么一说、一哭,宁熙皇帝也清醒过来,后悔不该如此冲动。皇后哭了半日,端庄样子却不减一分。擦干眼泪,转过头来安抚宁熙皇帝,“您也别太气了。后宫之中,只有一个男人。臣妾备受敬爱,凡是,懂得为您着想。可那些妹妹们,她们怎么能理解您肩上的重任与压力呢?闹点儿脾气,也是有的。更何况,她们背后,还有世家大族撑腰。这件事,本应臣妾查明。可是,事关臣妾清白,按照我朝律法,臣妾理应回避。不如,请安太妃帮着查吧。”
宁熙皇帝听了,摆摆手,“朕自会命血滴子去查证,并授予他们生杀予夺之权。这个后宫是到了该好好肃清的时候了。”说完,想起乾清宫还有折子未批,便站起来嘱咐皇后好好照顾几个孩子,自己要去接着上班了。
皇后一见皇帝要走,咬咬牙,紧走几步,挡在门前,抬头诺诺地问:“皇上,如果臣妾说,臣妾心中,确实有个男人,您会怪臣妾吗?”
宁熙皇帝好容易平复的心,立马“砰砰砰砰”直蹦。盯着皇后,“你、你、你”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后含泪倾诉,“臣妾自幼失怙,多少年,都全靠自己硬撑着熬过来。少年时,便渴盼能有一个肩膀,让臣妾累了、乏了、倦了的时候,能够靠了靠,歇一歇。可是,风霜利剑严相逼。逼地臣妾不得不灭了这个想法,苦苦熬着,不敢再期盼,不敢再等待。只盼望,能够好好活着,这就够了。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把这个镯子——给我。”说话间,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玉臂,上头一只银镯子,紧紧贴在臂弯处。
宁熙皇帝双目一亮,“这——这不是?”
“当初,臣妾本不该戴,也不敢戴。但还是忍不住,一直戴在身上,这么多年,从未离身。每次臣妾想他的时候,臣妾就摸摸它,看看它。尽管知道,除非奇迹出现,臣妾不可能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俯视江山社稷。可是,臣妾还是盼了、念了,当那橄榄枝伸来的时候,臣妾不顾可能跌的粉身碎骨,紧紧地抓住了。皇上,臣妾是不是太贪了?时到今日,有这么好的归宿,然还想着,他的身边,要是只有我一个女人,该有多好?要是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女人,该有多好?明知道这不可能,明知道我要做个好皇后,可是,我还是在心里祈祷,祈祷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皇上,臣妾错了,臣妾要学皇额娘,不嫉不妒,做个好皇后才行。否则,臣妾与顺治爷元后,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完,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宁熙皇帝听闻,长出一口气,展臂将皇后揽入怀中,“谨言,是我苦了你了。是我让你受苦了。”
皇后窝在宁熙皇帝怀里偷笑,嘴上却抽抽搭搭,不肯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