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一顿晚饭硬是变成了“流水席”,只是流动的不是客人,而是餐品。吃到最后,万竺都给Wendy鼓掌了,“牛逼!”
我和万竺饭量小,钟青常年节食,钟妈年纪大,只有阿武可堪与Wendy一决高下。见Wendy不吃蜗牛,钟妈还劝:“这个挑出来放进嘴里,眼睛一闭一睁就完啦。来都来了,不吃多可惜。”
“阿姨真没事,我不差这一口了。”Wendy婉拒道。
钟青在一旁忍着笑:“你自己都没吃。”
钟妈急了,“但我之前吃过的呀!”
我一听,料想就是那种“一闭一睁”的吃法。
钟青但笑不语,钟妈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我都说了不要吃,你偏要点。那么贵的东西,我不吃不就浪费了?!其实和螺蛳没啥两样!”
哪怕是和周琛曼这样的大明星坐在一起,钟妈也毫不避讳出身,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不愿钟青叫人看低,但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刻意掩饰自己的出身。
这让我又想起了我的母亲。如果,如果她能更爱我们一点……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父母之爱子是种天性。可这世间万事万物,双向才能守恒。
我的母亲宋悦和陈景行结婚,在外界看来实属高攀。姥爷一家都是农村人,几个舅舅也都是种地为生。因为我妈自己考上了大学,才有机会和陈景行相亲。陈家从前是个小地主,到我爷爷那辈其实也没剩多少钱了,但一家都自诩名门,眼界颇高。母亲嫁进来之后,总是明里暗里地被言语挤兑,嫌她小家做派上不得台面,家务也不灵光。
书读太多的后果就是高度敏感脆弱的自尊心。母亲不愿被人说三道四,于是一边佯作无事,一边埋头苦学,家里家外都要做到最好。要不是陈景行还算有点良心,她迟早会把自己逼出病来。
好吧,她最后也没能摆脱命运,积郁成疾。
从小,母亲对我和松露的要求就格外严格,以成绩为第一指标。我一直不喜欢数学,就是因为她作为理科生,总是强迫我们把看书的时间拿来做数学题。
“书看得再多,语文能提几分?不像数学,学会了,分数就是你的。”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这样说。
在母亲眼里,我们的问题总比优点多。每一句表扬后面,总跟着“但是”。所以,虽然知道她事事操心很不容易,我的心里总是偏向陈景行的。
毕竟,和我一起看书辩论,去网吧打游戏,去水库钓鱼的人,是他……
那些美好的回忆大多是背着母亲偷偷摸摸,我选择性地忘记,在我们寻找快乐的同时,有人在家里打扫房间、准备晚饭。我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的付出,一边暗自责怪她的唠叨和控制欲。
事后想想,自私又愚蠢。我在她面前大概就像是一个盛着水的浅盘子,心里想什么都是一清二楚的,也无怪乎她最后会失望。
“眠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