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觅取下大氅,把那人手脚从兽皮里移出来晾着。
倒了碗药,用木勺舀着慢慢的喂。
起初喂多少淌多少,直到沈觅扶住他的头,一字一句的说:“你想不想活下去?受这么多伤,偏偏避开了要命的地方,必须要活下去,不然白白受罪了;你有未完成的使命吧,这样死了定然不甘心,想想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还有所有爱你的人,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他们会为你伤心欲绝,而你的仇人会高兴不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不愿看到,好好喝药,你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熬过去是人,熬不过去是鬼;我想救你,你得配合我,听得到吗?来,喝药!”
那人似是听到了这番话,嘴巴微张,药居然顺利的喂了下去。
那人眉头越皱越紧,得需要降温。
沈觅披上大氅,拿起斧子,贴在门上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好像没有狼群!
仔细把门拴好,又往里推了推,确定门已拴严实。
千万别让狼发现屋里躺着个不会动的,没死在仇人刀下,反倒亡在畜生嘴里,可真是亏大发了。
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
白白的一层,已是下了一阵子。
沈觅举着火把,提着斧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小溪走去。斧子还算锋利,不一会儿便凿了满满一包袱冰块。
进屋把门关好,拿布包了小块的碎冰放在那人额头和脖颈处。
“我刚才出去了,你是否以为丢下你独自走了?没有,后面有条小溪,我凿了好些冰,取几块碎的给你降温用,剩下留着烧水喝,你渴了吧,我也渴了,这会儿有没有舒服一点?这冰来之不易,刚才我一直在想狼撵我可怎么办,那四条腿的畜生跑起来真的比我快多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既对不住这冰块又对不住本姑娘。”
给那人喂下一碗水,坐在榻边推拿胳膊上几个可以退烧的穴位。
“你这人大概经常在外行走,你看,胳膊上的肤色白皙,脸上却黑黝黝的,可不是经常晒太阳?”
沈觅听到一阵腹鸣,甭说,这是自己的肚子。
“我又饿了,你有没有饿?应该也饿了吧,已经过了半宿,很快天亮了,待天一亮我去小溪抓些鱼来,咱们熬鱼汤喝,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阿远很是喜爱我做的鱼汤,要想喝我做的鱼汤,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嗯,不说话就是同意,你可不能反悔,平日里我不是多话的人,可是如今荒山野岭的实在害怕,看在我这么努力救你的份儿上,你且忍耐忍耐,别嫌唠叨,等你好了就不用听唠叨了。”
推拿了好一阵子,指头酸酸的,沈觅甩甩手腕,将冰袋调换了下位置。
那人脸上的潮红开始褪去,呼吸渐渐平稳,脉象见好,沈觅心喜不已,感慨这人体质出奇的好,顺利熬过了难关。
沈觅终于松口气,忙活了一夜,身体和精神无比紧张,此时只想小憩片刻。
上下眼皮一合便不想再挣开,睡得很是香甜,没再做扰人的噩梦。
醒来时腹鸣如鼓,看天已放亮,便拿起斧子和捞鱼的家伙事儿去小溪碰碰运气。
沈觅前脚刚走,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清明如水,目似寒星,全然不似刚刚经历过生死劫的人。
为保护太子,薛泽独自引开了那些潮水般的杀手,几番易容隐匿都被识破。
真是个聪明的对手。
这样的对手,只能是窦宪。
窦太后的重侄,魏其侯窦婴的幼子,窦家一门的优秀继承人。
窦氏一族如今如日中天,上有窦太后把持后宫,下有魏其侯窦婴把持朝政,还有像窦宪这样不择手段的后辈,窦氏一族自然春风得意。
满朝文武唯窦家马首是瞻,眼里哪还能装得下当朝太子?
不是皇上无能,当今皇上宅心仁慈,行事宽厚,执政几十年天下一片安乐祥和,怎奈身子不争气,日渐孱弱,只得让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刘彻上朝代理朝政。
姜还是老的辣,何况窦家好几块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