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冬至。
木葛生提着食盒,照例没走柴府大门,一路飞檐走壁跳上暖阁,敲了敲窗,“三九天,在不在?”
窗户打开,柴束薪皱眉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白雪纷飞,木葛生打了一把红伞,笑眯眯扬起手中食盒,“今儿冬至,老二带着老五去关山月玩儿去了,书斋不管饭,我来蹭一顿饺子。”
“下去。”
“别呀,我又不白吃你的,我带了菜色来的。老二刚研制出的新花样,我费了老大劲才从老五嘴里抢出这么点。看在我这么惦记你的份儿上,让我蹭顿饭呗。”
“下去,走正门。”
柴束薪转身回房,“进来之前,扫净肩上雪。”
柴束薪虽住在暖阁,但室内并无多少暖意,四壁素净,白纸屏风前放着一张小案,案上一盆清水、还有一瓶修剪了一半的梅花。
“不是我说你啊三九天,你这屋子比白水寺的僧房还冷清。”
木葛生四下打量,“看此处布局,应该装了地暖吧,为什么不烧?”
“此时梅花正好。”
柴束薪手里拿着花剪,“温度再高,花落得快。”
“这就是你家的八重寒红?”
木葛生眼前一亮,“我听师父说过,柴氏好梅,柴府梅花可在寒冬之季傲雪凌霜。难怪你家园子今日暗香浮动,原来是花开时节。”
红梅不比腊梅,并不耐寒,柴府八重寒红是数代精心培育的上品花种,可在雪中盛放。柴氏素来喜梅,以其品性高洁自喻,柴府的梅花树据说都是拿珍材施肥,自带药性,捣炼后更是稀有药品,独具奇效。
“难得见你喜欢什么东西。”
木葛生乐道:“怪不得前几日书斋收到几盆梅景,是你送的?”
“那是今年长得最好的几株。”
柴束薪坐在桌案前,“咔嚓”修去一枝,“八重寒红是珍品,价值连城,那几盆是送给先生的,你不要拿去卖钱。”
“你说晚了,全被老二薅去做了梅花饼。”
木葛生坐在对面,打开带来的食盒,“喏,你的钱。”
柴束薪一剪子剪歪,原本亭亭玉立的梅花顿时成了吊脖子树。
“你别瞪我,我这回可什么也没干!”
木葛生赶紧澄清,“老五最近磨牙,差点就把那几株梅花生啃了,现在整个书斋到处都是口水印儿,老三账本上都有他的哈喇子。”
柴束薪半晌吐出一句,“牛嚼牡丹。”
“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和小孩儿计较。”
“朱雀幼崽五十年才能化形,若论年长,或许先生也不及他。”
“难得见你这么较真。”
木葛生稀奇道:“怎么,难不成把他打一顿?”
“我不会做这种事,但你干的出来。”
“……行吧,我是把他打了一顿,然后老二就不给我饭吃了。他现在跟老五亲妈似的,我就是街上捡来的。”
木葛生面露无奈:“老五最近挑食,做什么都挑三拣四,我天天捡他的剩饭吃。”
柴束薪似是不信,“你会吃他人残羹?”
“总不能倒了,横竖是老二的手艺,不会难吃。”
木葛生叹气,“最近老二和老五杠上了,不论做什么他都不吃,天天摆一大桌子,我负责收拾残局,连带着胖了不少……不说这个了,你尝尝我带的梅花饼,这是老二下午刚蒸好的,还热着。”
食盒中放着一笼白色糕点,雕成梅花样式,表皮极薄,微微泛出内馅的绯红,确实是鲜妍诱人。柴束薪看了看,放下花剪,“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