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低声碎碎骂柴房门正对着北面正房灵堂的门,那两个纸糊的童男童女就冲着柴房门笑。
东子,千万小心。柯寻握了握卫东的肩,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柴房里应该有劈柴的斧子,你拿手里,警醒着点儿,别犯困,有情况你就叫我,实在不行就往院子外面跑。
知、知道了你也小心卫东颤着声音,百般不情愿地跟着刘宇飞走向柴房。
柯寻则跟着牧怿然去了西厢的粮仓,推门进去,一股尘土和腐臭的粮食的混合味道扑鼻而至,柯寻险没熏得呛着,捏着鼻子在门口站住脚。
牧怿然却好像闻不到一般,径直走进去,从兜里摸出手机来,划亮屏幕,借着屏幕的光扫了一圈屋内,见屋角堆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麻袋,窗扇是实心木头板做的,紧紧关着,一丝光也透不进屋,当然,在夜里就更没有光亮了。
进来,门关上。牧怿然转头看了眼柯寻。
先通通风,这味道连耗子在里头都活不下去。柯寻说。
进来,门关上。牧怿然不为所动地冷冷重复。
你也复读机精投胎啊?柯寻叹气,迈进来把门关上。
门闩插上。牧怿然继续冷冷令道。
帅哥,你又不是妹子,还怕半夜有人闯进来非礼你吗?插了门闩万一有事跑都不好跑。柯寻歪着头看他。
你以为不会有?牧怿然冷哂。
柯寻一愣,默默地回身把门上了闩。
牧怿然关掉了手机屏,屋内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让人喘不上气的尘土和腐臭味,如有质感地充斥在身边。
接下来干什么?柯寻问。
待着。牧怿然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更显清冷深邃。
就待着?柯寻走了两步,发现这黑暗实在太过深浓,让人如同处于上下虚无的宇宙中,每一脚迈出去,都像将要猝不及防地坠落进深无极限的黑洞里,分外没有踏实感。
从兜里摸出手机划亮屏幕,找到了牧怿然的位置,发现他竟然已经坐到了屋角的麻袋上,靠在那儿闭目养起神来。
就这么待着?什么也不用做?柯寻走过去问他。
你也可以睡觉。牧怿然眼都不睁。
咱们不用在这屋里找找签名或是钤印什么的吗?柯寻在他身边蹲下,用手机屏照他的脸。
这么离近了看,这人的皮肤真是好得不像话,屏幕的光照下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像是经过了最精细打磨的雕刻艺术品。
如果那么好找的话,这画里就不会死人。牧怿然被他用手机照得眉头微微蹙起,我奉劝你节省手机用电,留到必要时候再用,这画里没有充电的地方,而你还要在这儿待七天。当然,如果你今晚就死了的话,大可以随便用。
柯寻连忙把手机关了,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麻袋上:你看你,多大仇,没事儿咒我早死能给你补充寿命还是怎么?
牧怿然没再理会他。
柯寻静默了半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耳里只能听到牧怿然轻浅的呼吸声,而粮仓外面的动静却是丝毫不闻。
他其实很想知道那三个抽到民字布条的人按照那个老头的安排,他们今晚要负责守夜。
既是要守夜,当然要在灵堂里守。
那个挂满了挽帐丧幡的正房里,不知道会不会停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