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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之童开始害怕,第一次失态地咒骂,眼眶都红了。
奉六章手压在他两腿之间,凶狠地看着他,心口的酸涩膨胀到几乎要爆裂开。这个人,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看着,与其等着被别人毁了,不如先毁了他。可是,却一点都狠不下心。
简之童轻声地叫,“六章!”
松开对他的钳制,停下手上的动作,奉六章安静了半晌,起身坐在一边。他不敢看简之童,因为他知道心底有一头野兽即将出笼。揉了揉脸,起身拿了一件衣服给简之童,等他穿好,拿了椅子坐在他面前,“之童,你连我这个都受不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执行任务却被对方发现,你可能面临地是比这个严重得多的情况。”
简之童似乎抖了一下。再抬头看向他时,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还笑了出来,“六章,谢谢你。”
简之童起身离开,然后就退了学,几乎凭空消失了一样。
奉六章去找过,却在知道了确切消息之后,又放弃了。他对简易说,您说的对,有些鸟是不能关在笼子里的,他们的羽毛太漂亮了!
直到两年后的那个冬日,简之童来找他。相隔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奉六章就知道这个人是来和他告别了。两年前如同一只白鸽的简之童,中间不知道是经受了怎样的训练,但可以知道的是他现在已经成了羽翼颇丰的一头雄鹰。虽然还是那么内敛沉静的样子,却有了不容否认的力量。
奉六章看着他,有些骄傲,还有些难过,他知道留不住简之童。于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坐了一个下午。直到日落,简之童站起来和他拥抱告别。似乎是为了确认,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奉六章猛地卡住他的后颈。
简之童轻笑了一声。
原本抱在他后背的手从两个人身体中间向上伸出,格开他的手臂,扭住手腕往他身后扭去,抬腿屈膝顶在了他的腹部。
奉六章心底松口气,对他笑了笑,“照顾好自己。”他知道,至少简之童现在这样要自保的话应该不算难。
可他还是忘了一点,简之童心底那些柔软的东西。那些东西,让简之童神清气秀,让他一直守着不愿意轻易去动,生怕毁了。可也正是这些,让简之童在几乎快要完成任务的时候,差一点就被人毁灭。
想起刚刚救回来的简之童,奉六章还是会忍不住心底发紧刺痛。原本的明秀光华,被人毫不留情地摧毁。刚回来时,他几乎认不得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他,触碰他,除了药瘾发作时……
奉六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黄昏之后,是长夜啊!
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一片暗蓝,第一颗星星开始闪耀。
象征着死亡和新生的一颗星星。
低头看着手上的SIM卡,在手指间来回拨弄了几次,他想了想,还是装回手机。
刚刚装好,开机,信息就不断地进来。来电提示占了大部分,他看了看都是何行君打来的,最后是一条短信息,“师兄,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奉六章看着那个等字,想起早上离开时,何行君窝在他怀抱中的样子,心底慢慢安静下来。
奉六章笑了笑,而后思考着自己的计划该有些调整,不能是之前预定的不惜两败俱伤,甚至算是破釜沉舟的做法。他现在,得把后路留出来,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这么坚定这么让他喜欢的何行君。
第40章
奉六章下车后,一辆黑色别克SUV无声地滑到他身边。
车门打开,居然是赵伯然。“怎么你亲自来了?”他语调有些微上扬,眉毛也挑了挑,诧异的分寸很准确,看向另一边,司机是陈其武。
赵伯然笑了笑,只是嗯了一声。
上了车,车子并没有马上开。奉六章看着赵伯然,语调如常,“有话就直说吧。”
赵伯然有丝赧然地笑了笑,“你知道老爷子最近在做什么,还得……”他手里拿了个眼罩,并没有直接递给奉六章。
奉六章笑笑拿了过来,“没事,我明白。”蒙上眼睛,奉六章又说了一句话,“伯然你别介意,我这一路都没睡好,先睡会儿,到了你叫我。”
奉六章说着就躺在后排座位上。
赵伯然回头看了看自顾自倒头就睡的奉六章,不由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奉六章月余之前来找他,赵伯然有些意外之喜。他一直觉得奉六章这个人不简单,而监狱当中发生的那些让他对奉六章从一开始的戒备,到后来的惺惺相惜,到后来甚至有些相见恨晚。
他的家庭还有曾经发生的一场几乎痛彻肺腑的爱情,这些于他而言无从逃避和苦求不得的东西,没有人能够理解。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即便是他的兄弟,也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他在这个家里只是因为被血缘绑住了,他并不愿意在这个家里头,他也不愿意因为是所谓的家族长子,就应该子承父业,他更不愿意因为这些弄得兄弟反目成仇。尤为不愿意的,就是因为这些而不能享有爱情。
心底深处的这些想法,没人听过,也没有人费心巴力想要去知道,除了当年那个像一只白鸽一样的男孩子;也没有人理解或者愿意理解,虽然那个男孩子会笑得让他心头一片澄明。
可是,那么美好的日子却真的如指间流沙,不知不觉就把那些最美好的都漏了,只剩下粗粝尖锐的伤痛。所以,他宁可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在他父亲的咆哮声中选择坐牢。不然,依照赵家的势力,即便是被人抓到贩毒的证据,又怎么会让他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