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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啸自是不知太君所想,如若知道,只怕要呸呸两声,她哪里是在为李彦尽忠,不过是看太君年近七旬,不忍看她再为周宁衍莫须有的命丧黄泉难过神伤罢了。
后半夜,伺候太君睡下,马啸啸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想到自己忙活了一天,晚上也留宿在这栖梧院,竟然把斩鬼生生忘记了一日,也不知有人去喂马了没有。连忙翻身起来,匆匆穿了衣服,披上一件深红的斗篷,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急急奔回自己的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
☆、论茶的狗尾巴草
夜里极静,马啸啸借着疏朗月光,终于绕回了小院,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把蜂蜜瓶落下了,这下斩鬼必会拿马屁股对着她了,只得颓丧地朝前又走了几步。
刚转过月亮门,便见枝桠掩盖下的马棚外,站着一人,披着黑斗篷,面目被衣帽虚掩遮着,伸手不知在喂着斩鬼什么。
三更半夜,必是妖孽。
马啸啸大惊,生怕歹人谋毒斩鬼,一声厉喝:“你在做什么?”伸手撇了旁边的枝杈,作势要打。
那人转过头,愣愣地看着马啸啸,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手里的细小嫩枝,挑眉道:“你能奈本王何?”
深夜不睡在此喂马的居然是堂堂镇天府王爷。
马啸啸忙丢了树枝,看着斩鬼正细嚼慢咽地嚼着草料,又看看周宁麒手里捏着的瓷瓶,顾不得尊卑,语气仍旧不善,“你喂它的是什么?”恨不得掰开斩鬼的马嘴一探究竟,保不齐此人心胸狭隘,骑不得斩鬼便要害它。
周宁麒捏着瓷瓶转了转,“蜂蜜而已。”眼里满是兴味,“想不到这斩鬼倒真好此物。”
眼见斩鬼长舌一伸,卷了他手里沾了蜂蜜的草料吃,气得马啸啸横眉倒竖,竟拿她的独门秘方来讨好她的古今天下第一宝马,嘴上更是不让,满是讥讽,“王爷倒是闲情逸致。”
“怎么此际倒不再赞本王英明了?”周宁麒见马啸啸气恼,面上升起薄薄怒意。
马啸啸见他变了脸色,一个激灵,服了软,讨好地笑道:“奴婢正是这么个意思,王爷闲情逸致竟还能关怀斩鬼,实在折煞了斩鬼,不过野马一匹,实不足王爷挂怀。”
这王爷骨子里透着古怪,从前对李彦心狠手辣,如今时而不阴不阳,马啸啸心想,还是不要招惹他罢。
周宁麒打量了她一眼,问“你深更半夜来此,又是意欲为何?”
马啸啸诚实以对,“今日第一天到太君跟前儿当差,忙得忘记看马,到夜里才想起来,便赶忙过来看一看有没有人喂马。”
“你倒是好心。”周宁麒说着,不再看她,只收敛了瓷瓶放到怀里,“这斩鬼每日有专人来送草粮,你不必担心,此乃千里名驹,本王虽尚不能驾驭,但照例也不会亏待了它。”
说着,看斩鬼的神情也颇为赞赏。
马啸啸不禁想这王爷人却古怪,对马倒比对人厚道,登时又溜须拍马一番,
“王爷爱戴斩鬼,实乃斩鬼之幸。”穿来这么久,一路遇权贵,她这些个讨便宜的话无奈越说越顺溜,眼都不眨一下就能生生往外蹦。
周宁麒面色稍霁,拢了拢身上的玄色斗篷,看也不看马啸啸一眼,便信步走了。
马啸啸站在原地半晌,待确信此人不会突然一个回马枪杀回来之后,才凑到了斩鬼面前,拍了拍它的腿肚子,轻声说:“你也不看看谁喂你,就敢伸舌头去接,节操何在啊。”
斩鬼威风地甩了甩鬃毛,见马啸啸手上空无一物,果真转了身子,拿马屁股对着她。
马啸啸好耐心地摸了半晌鬃毛,斩鬼方才缓缓转过身来,马啸啸靠着马脖子,幽幽说道:“一马不侍二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有你一马可信,咱可是过命的交情啊,风里来,火里去的。”断断不能被那残暴的王爷夺了去啊。
马啸啸起先原本只当玩笑话来说,说完却真的有几分伤心,这天下之大,她却真的无枝可依,无一人可诉衷肠。斩鬼朝她怀里拱了拱,她心里才好受了些。
却又想起了墨子昂,当日官道旁,树林里,他恰乘青黑布幔马车,从刀光剑影中救下她来,是出于本心吗?
隔天一早,马啸啸听到里间动静惊醒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一路伺候,一路打呵欠,直到大丫鬟素喜拿了茶勺敲了她的脑袋,“快醒醒,马啸啸。”
马啸啸迷瞪的双眼因头顶的刺痛霎时睁大了,抬眼却见青烟袅袅,素喜已经开始煮茶了,说明早膳都过了。她却不记得吃了点啥了,只记得囫囵吞下些乱七八糟的。果然,半夜看马惹是非累身心,再不能那么干了。
素喜递了一杯茶给她,马啸啸小心翼翼地接过还冒着白烟的茶碗,见茶面上浮着黑白芝麻,几粒枸杞,陈皮细末,端着茶“噗噗”吹了半天,喝进嘴里的货真价实的茶水还真没多少,索性不吹了,仰头就喝,烫的龇牙,惹来素喜一通笑。
“曾听人说,有人饮茶如牛嚼牡丹,我原不信,想着人人爱茶惜茶,岂会食茶而不知味,如今看来却是不假。”显是揶揄马啸啸。
马啸啸倒也没有半分恼,心道这素喜果然是个茶痴,便笑道:“素喜姐姐不知,我自小家里穷,原想附庸风雅却没有银两培养饮茶的习惯,小的时候我都怪爱喝些乱七八糟的甜水。”是的,雪碧、可乐、哇哈哈什么的,见素喜面上几分不忍,马啸啸接着道,“不过,我自来了镇天府,看素喜姐姐每日煮茶,心中却渐渐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