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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柏宁倒不知有陌生人受自己的神情影响,到了墓园,他抱着花束在门口吹了会儿风,才迈开长腿往里走。这地方他并不常来,更多时候,是不愿来。只今天,他格外想看看温佩,想同她待一会儿。
温佩的墓址,算得上是这园里最贵的,没有同这大片碑位在一起,另僻了块清净地方。
十来分钟的路程,谢柏宁仿佛走了漫长的一生。终是到了,他慢慢放下花,凝视着碑上秀丽的年轻女人,“小佩,好久不见了。”
他并不是个多言的人,心里有话也不爱说出口,哪怕是在温佩墓前。只他也不嫌地上凉,就这样坐下去,安安静静的,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倒想了不少。
A市四支大家族,谢梁温许,都是祖辈上传下来的,历史悠长,底蕴雄厚。他们这一辈中,谢柏宁大些,念书出国,总是走在最前头,因此不像谢柏衡那样与其他几家的孩子熟识。
家族联姻,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他并不反感。
那年温佩刚满二十三岁,谢柏宁记得当时自己还担忧,他比她大了整十岁,她是否甘愿嫁?
父亲说,温家姑娘没有意见。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娶她为妻,相濡以沫,日久生情。谢柏宁无疑爱温佩,而她去了之后,凌驾于爱之上,更多是自责。
那样的年纪轻轻,为了给他生孩子,被夺了性命。温佩是难产过世的,连带着他们未降临的小生命一同走了,不值当。那天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等着,意外来得太突然,他们连一言半语都没说上,也不知,她悔是不悔?
没来得及问的,这辈子没法问了。没有人怪他,谢柏宁为着这个得了心病的时候,温家竟都宽慰,不怪他。但他却没法子释怀,始终是他亏欠了她。他若能预料有此一遭,无论如何都断不会要孩子,或许都不会允下这桩婚事。
这般愧疚着怀念着,一晃,便两年多了。
近来,母亲有意无意的多次点拨,意思是让他重新找个女人。
也就这么巧,许湘眉不由分说闯进来,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谢柏宁,我喜欢你。”那样笃定的样子,对着他说这话简直一气呵成,他反而看不出真假。
其实他下意识是不信的,许湘眉和温佩是好姐妹,她们的情谊好得要命。
更何况,许湘眉原本是要成为他弟媳的姑娘。不知什么缘故让谢柏衡突然娶了姜昕,虽然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但她肯定觉得丢面,指不准带着赌气的成份闹闹罢了。
人家姑娘闹一闹,他不应她,自会觉着没趣。谢柏宁原本不当回事,谁曾想到竟入了梦,那么,他也该清清心。
至少目前,他没有过新生活的想法。
寒风渐渐狂了,混着细小的雨粒,又是一场雨。
于是谢柏宁站起来,站在雨里,久久的望着温佩的面容,眼中猩红。雨渐渐大了,湿了头发,湿了一脸,湿了衣衫,使他忽然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