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无奈:“说什么傻话,知珩回来了?”
“嗯,回来了,”沈叶刚才跑得太急,呼吸还有些不畅,“母亲,这就叫厨房准备去吧,大哥时隔多年第一次愿意食荤,定不能叫他失望。”
他一本正经,郑淑即便不信,也不由得正色:“他真的要吃荤?”
“是啊,他方才亲口说的,”沈叶故意压低声音学沈知珩,“‘今日晚膳可做几道荤食’。”
郑淑仍不敢相信,却还是高兴,只是高兴之余又有担忧:“他平日连看都看不得,怎么突然要食荤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母子俩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先按沈知珩的要求做了再说。
于是半个时辰后的沈家饭桌上,时隔多年第一次出现荤食。
“四喜丸子、蚂蚁上树、猪蹄白玉汤,”沈知珩一出现,沈叶便笑呵呵向他介绍菜品,“考虑到大哥第一次吃荤,我特意叫厨房做得清淡些,这三道虽是荤菜,却大多用了青菜,比如这道四喜丸子,就只有一点点肉,其余都是莲菜。”
饭桌上,三道荤菜摆在正中间,色泽鲜润明亮,还冒着袅袅热气。
沈知珩只是靠近桌子,便嗅到一股做熟了的肉味,胃里顿时一阵恶心。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只是平静到桌前坐下。
“知珩,快用膳吧。”郑淑温柔开口,却不敢催他去动那几道荤菜,只是偷偷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同样期待的,还有忘了把糖炒栗子给亲妹妹送去的沈叶。
沈知珩在两人无声的注视下拿起筷子,缓慢而坚定地伸向相对素一些的蚂蚁上树,郑淑和沈叶的目光默默亮了。
沈家的厨子手艺很好,即便是简单的菜,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比如这道蚂蚁上树,肉沫与豆芽相辅相成,上面还泛着浅浅的油光,一看便是火候极佳。
沈知珩夹了一筷子放在碗中,荤油的香味一阵阵扑来,他垂着眼眸,再夹起时筷子上只颤悠悠地悬着一根豆芽,还有少许几乎看不到的肉沫。
然而也只是夹起了,再多的动作是一点都没有。
饭厅里静悄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知珩的筷子上。不知过了多久,郑淑先不忍心了:“你若是不想吃,就别勉强了。”
“总要试试的。”沈知珩缓缓开口,“总不能一辈子不同桌用膳。”
沈叶忙道:“我们陪你食素便好,怎会一辈子不同桌?”
“是呀,我们陪你便好。”郑淑也帮腔。
沈知珩沉默片刻,面色凝重地咬了半根豆芽。
熟肉的气息直冲脑门,鲜血、伤口、白肉……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沈知珩嘴唇轻微颤抖,捏着筷子的手也逐渐用力到发白。
“……实在不行,就吐了吧。”郑淑都不忍心了。
沈叶忙点头:“吐了吧,我们吃你看着就行。”
“看什么看,来人,把这几道荤菜都撤下去!”郑淑皱眉。
丫鬟闻言立刻上前,沈知珩拒绝:“不必。”
丫鬟顿时停下脚步,不知所措地看向郑淑。
“菜留下吧,我总要适应,”沈知珩说完顿了顿,“但也不能一蹴而就,今日就先这样吧,我食素,这几道且摆着。”
郑淑叹了声气:“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直勉强自己?”
沈知珩父母去得早,这些年一直将郑淑视作亲母,听到她的疑惑后,沈知珩静了静,还是开口解释了:“我今日看了大夫。”
“可是不舒服了?”郑淑立刻担心。
沈知珩摇了摇头:“大夫说不能食荤是心病,我若有心改,定能改得像正常人一样。”
郑淑眉头蹙起:“你这毛病已经许多年了,一直也没见你改过,怎么偏偏今日要改?”
“可是跟浓浓阿姊有关?”沈叶突然问。
郑淑立刻坐直了:“什么意思?”
沈叶自知失言,顿时讪讪看向沈知珩,沈知珩却坦然承认:“嗯,与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