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衡听过便笑,笑得我心跳不已,疑心他已经听懂我在说什么。而他既是这样态度,大约也不反对。下一步,就是带我回师门见长辈。
头一次上门,自然不能空手。可我身无分文,吃喝都靠谢玉衡掏钱。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有一身被谢玉衡频频夸赞的手艺在。一路行走,一路摆摊,兴许能给他师父赚个玉白菜……
谢玉衡打断我的心思:“哈哈,你说的不就是话本里的‘小姐’?”
我:“……”
谢玉衡笑道:“还说别人的故事俗套,其实落在自己身上都一样。”又感叹,“该说人人都是这样。喜爱佳人好颜色,也喜爱旁人待他千依百顺、任他予取予求。”
我终于回神,本能反驳:“不是!才不是什么‘千依百顺’。”谢玉衡算任我予取予求吗?好像不能说“不是”,但我很清楚,他绝不是什么柔顺之人,只是愿意照顾我罢了。
“只是我既喜爱那人,”整理一下思路,我重新说,“那人定也要喜爱我。既喜爱我,对我关怀不是理所应当?总归我也一样关怀他啊!他要我往东,我都不带往西的。”
要我每天写功课,我便日日勤勉完成。要我记穴位、练武功,我也每天都有进步。
“我清楚他是对我好,”我说,“所以——”
谢玉衡反问:“若是那人为了‘对你好’,让你不开心了呢?”
我一愣。
谢玉衡还是笑着:“这话我从前也听过许多。因是‘对旁人’好,所以背不过书要抽手板,答不对问题更要打二十下。这些还都是轻的,重的先不提了。要问缘由,好嘛,一整套严厉规矩下来,挨打的人的确进步颇多,后头也感叹先生用心良苦……
“可小时候吃的那些苦头都是真的,吃苦头时哭得止不住也是真的。
“沈浮,你说,这要如何算呢?”
我将这一字一句听在耳中,知道谢玉衡绝对是意有所指。
可他都讲到这里,说明也的确在乎。
一定得好好回答,不能让他失望——怀抱着这样的心思,我思索片刻,这才道:“我不喜欢因答错问题挨打这种事,就算有所进步、日后感慨颇多也不喜欢。不过,若罚人的先生并无坏心,只是一心为了学生好,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也没必要责怪人家。至多至多,在我去教人读书的时候不这么做。”
谢玉衡轻轻“唔”了声。
我看着他,很想问一句“你现在又想到了什么”。可紧接着,他又笑了,说:“你还没答我前头的问题呢。”
咦?好像是的。
我又想了想,这才补充:“那是我喜爱的人啊,和‘先生’不能一概而论。就算他让我不开心,我也是要弄清缘由。然后,让他以后再不要这么做。”
谢玉衡问:“会生气吗?”
我回答:“这个嘛,当然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谢玉衡懂了,点点头:“嗯,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我:“……”
我:“快喝汤,再不喝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