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游着眼前小碗。
糖蒸酥酪起来普通,软而白,的确是哪天妇人递给他的样子。少年嗅到里面浓郁的鲜味、甜味。但其中确有灵气,不知是哪味材料,被改换成灵宝。
少年方才心神紧绷,这会儿稍稍松快,只用听师尊与宋安打太极,腹中的确有些饥饿,然而,他若动了勺子,算“接受”程玉堂的赔罪吗
秦子游想到这里,便要推拒。
楚慎行拦住他。
他一心三用,一面讲话,说拍卖事宜。一面与宋安神识沟通,对方惊疑不定,与系统再商量。时至今日,楚慎行其实对自己能听到宋安与系统谈话之事有些薄薄猜测。可这猜测太大胆,他并不确信,也就无从谈起“利用”这份未知的力量。且走一步一步。
另一面,他了眼其余小厮端回的东西。点心倒是其次,他在里面到一碟花酱。楚慎行对这玩意儿有点印象,只记得入口极甜,甜到腻歪。张兴昌老去之后,对大多东西都尝不出味道。但偶然一次,楚慎行到吴国来做师门任务,能任务结束,准备回去,给关系好的师弟师妹们都带礼物,其中就有这花酱。
张兴昌尝过,觉得味道不错。
那会儿,张兴昌兴起,又吹了一首高山流水。这有些夸大了,楚慎行事先也不知道,原来张兴昌会喜欢这个。再说,小小一盒凡人吃食,怎么能上升到“遇知音”的高度
他听张兴昌吹笛,起先哭笑不得,往后,神情渐肃。楚慎行察觉到,张兴昌恐怕时日无多。楚慎行还算年少,于是很少记挂从前。张兴昌却在暮年,于是总想起那年暮春,山间相会。三个少年,并孙胖的护卫柳叔,一行人往西,见到归元仙人。
在到此刻。
楚慎行信手舀了一小勺已经失了颜色,却愈发甜而腻的花酱,放在秦子游那份糖蒸酥酪里。
这个举动,在在场其余三人眼里,是不同信息。
程玉堂暗暗庆幸,楚道友似乎并未生自己的气当然,这更像一种心里安慰。
秦子游则放心,拿起瓷勺,舀起一块晃晃悠悠、沾了花酱的酥酪,抿入嘴中。
他眼前一亮
比那日行
船时吃到的更甜,但并没有空口吃花酱时的腻,味美而鲜,花酱为之增色。少年接连舀了几勺,心里暗暗想是很好吃啊。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秦子游甚至想再要一碗。
他最先吃得很快,到还剩小半碗,秦子游又慢下来,细细地品。酥酪入口即化,淌入喉中。秦子游模模糊糊地想我兴许许久、许久以后,都会记得这滋味。
在宋安眼里,此举无疑是种炫耀、挑衅,表示另一个任务者与主角关系甚佳,连这样一般不会出现在师徒间的亲昵举动都有。
宋安屏息。
前路漫漫啊。
这一日,于程玉堂来说,无比漫长。
又到晚间,楚慎行提出告辞。理由冠冕堂皇,照旧落在秦子游身上。
程玉堂原先放下一些的心又提起,下意识向宋安。他只觉得自己从未经历过如此诡谲的一天,上去满室和乐,实则若非自己已经筑基,不似凡人,恐怕冷汗要湿透衣衫。
他见宋安微微笑了下,面容温润,说“巧了,我今日见了秦小友,”他最终还是换回这个称呼,“才觉得自己已经脱离红尘人世太久,已经不太记得本心。如今既在云梦,除去楚道友、玉郎外,再无旁人认得我,也不必顾忌旁人眼光。我倒有些想做回凡人,有俗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能否等来一次顿悟。”
程玉堂“”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一遭
秦子游“”没完没了。
楚慎行宋安。
两人相对,楚慎行道“请便。”
宋安笑道“那便叨扰了。只是不知,楚道友而今在何处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