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星无月,夜风徐徐。
客栈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轻摇慢晃,玩弄地上婆娑树影。
宋显维抓了块满是芝麻的糖薄脆,闲坐在客栈院墙顶,以怨念的眼神盯着顾逸亭所在的房间。
张口一咬,吧兹脆响,宣泄心头愤懑。
“怎么?被撵出来了?”秦澍笑吟吟提了壶黄酒,双足轻点,人已跃至他身旁。
宋显维闷声道:“她嫂子发觉,把我端水的活儿给抢了!”
秦澍憋笑道:“唉呀!想当年,木君也这般防我!生怕我吃了他天真单纯的小表妹,所以我只好加快速度,先把媳妇给娶进门,再……嘿嘿!”
“我也想娶,可这不是在路上么?”
宋显维忿忿不平。
天知道,现实会否像梦中那样,明明定了亲,六礼只差最后的亲迎,竟说退婚就退婚,一点面子也不给!
亏他还……那么卖力!哼!白费了!
见他莫名其妙红着脸咬牙切齿,秦澍夺了他半块糖薄脆,边吃边道:“到杭州,我和你嫂子还有点事儿。你们改走水路,得自个儿小心。”
“无妨,我的人到齐了。”
“话又说回来,”秦澍犹豫片刻,“我一直想问你个事儿,又怕干涉政务……你姐为何要你亲自追查海外杀手?放在沙场,还嫌历练得不够?”
宋显维借淡泊烛火光,细观他的桃花眸,沉默良久,未能启齿。
的确,他作为熙明帝最看重的兄弟,持密卫令秘密南下,是由于密探禀报,有叛逆余孽与杀手联合密谋,蠢蠢欲动。
当年摄政并谋逆的皇叔,明面上只有一个儿子,实则私底下与先帝的妃子以及一名富商之女诞下两名私生子。
一位是宋显维名义上的二哥,养在深宫,占据皇子之名,以备篡位;另一位就是秦澍,养在江湖,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人一直不晓得对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因而毫无交集。
直到三年半前,宋显维的“二嫂”以死揭发阴谋,获得追封;但“二哥”和年仅两岁多的女儿却不知所踪,从此销声匿迹。
其后,皇叔真面目被揭开,连累了从未参与其中的秦澍。
时隔数载,杀手秘密潜伏在中原。
熙明帝合理怀疑,背后指使者,便是秦澍那位逃亡海外的兄长,才让宋显维亲自调查。
毕竟,“二哥”也曾以亲王身份立足朝堂,而后掌管一方。
寻常的密探或官员,未必动得了他。
此时此刻,面对宋显维的沉默,秦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