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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太大了,”齐昀舒从包里掏出两张纸递给他:“小一点再走吧。”
李江燃同他重新进了屋子里,早晨时候出门,他自然的以为这应该是告别,所以故意磨磨蹭蹭的起床,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饭。从他这儿开车去齐昀舒从前的屋子时还尚且只是有些不起眼的阴云,等打包好东西往车上运的时候,狂风带来一场让人猝不及防的暴雨,两人坐在车上,身上不同程度的淋湿了些地方。他调高些车里的空调温度,自动调频的电台里循环到天气播报,提醒着司机避开积水路段,减速慢行。
雨会下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数,李江燃去换件衣服,出来时看见齐昀舒站在关着的玻璃门前头,看外面被雨淋透了的阳台,上头的植物被吹得凌乱,落下一地残叶同淋漓的水混在一起。
那个空了的花瓶放在脚边不远处的桌台上,夏天加速腐败,即使当时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么新鲜,李江燃为了它还特意买了营养液,那束栀子花也还是没撑过一个星期。齐昀舒收拾东西扔掉的时候李江燃明显有些舍不得,他看他的样子,只好从上头将那个还算保留着原样的丝带打的蝴蝶结取下来,掏了几条丝线来跟原先的带子编了编,做成个略显粗糙的挂件替代那束花的位置挂在花瓶上头的墙上。
“听说你去的地方天气一直都不太好,”齐昀舒感受到身侧上前一步的人,仍旧看着窗外将视线模糊成一片的大雨:“没什么晴天,不过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暴雨。”
“是,还老是雾蒙蒙的,呆久了心情都闷得慌。”
李江燃偷偷看一眼身边的人,很快收回目光。
以前跟着刘明煊他们在外头的时候,都是趁着假期出去放松去了,说什么闷都是假的,每天玩得都忘了形,连注意天气的神都分不出去。但现在总归是不太一样,齐昀舒还好端端站在这儿,李江燃不管走到哪个天南地北的角落里头去,就像拉线玩具里头那根带着弹力的线,允许他拉扯环绕半个地球也没关系,但作为开关的自己被他拉住,起点始终都只对准他。
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多同他聊天,没事儿的时候还能正大光明的发消息烦烦他而已。
“你知道这里和那边的时差吗?”
“8个小时。”
齐昀舒凭着高中时候那点仅剩的地理知识算了算。8个小时,日升月落交错,时间的完全错开,时间差带来的不仅仅是作息的变化。距离的确是个很消磨人的东西,所有的情绪隔着时间和屏幕,跳跃过原本该有的演化过程,最后都会慢慢变成同一个模样。
那就是冷漠。
雨还在继续,齐昀舒不再看了。他转身往里面走,李江燃跟在他身后,半开玩笑着说要把京津时间带向国际,这样就能和他畅通无阻的聊天,不用担心时差的问题。外头的雨在一阵说笑之后终于减缓,后备箱关上,齐昀舒彻底从李江燃那儿搬出去,备用钥匙还是留在他手里。
李江燃心疼好不容易养活的一帮花花草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记得帮他定期浇个水,别的事都没再提。
那天晚上,他作为齐昀舒唯一的客人,在新家里头跟他一起吃了个饭,就算做乔迁之喜。
比起先前那个要啥啥没有的地方,这儿的环境虽说算不上上佳,但交通线路多了不少,房间也终于有了点样子。李江燃吃着他做的饭,想起那天晚上喝酒的那一幕还是忍不住脚趾抓地。时至今日,在有关于齐昀舒的事上,他的脸皮已经厚了不少。临走之前,李江燃在门口的箱子里头翻翻找找,用两张便签凑在一起,将自己的出发时间日期航站楼全都写上,然后贴在大门的把手上头。
门关上,齐昀舒握着把手,这才才发现暗色门上突兀出现的两张白花花的纸。李江燃的名字留在破折号后头,旁边跟着个笑脸,还有个括弧。
“不要惊喜,要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齐昀舒将便签纸撕下来带进房间,就着上头尚存的黏性粘在对着床的墙上。小小的笑脸就这么冲着他笑了一个星期,一直到上头落着的日期来临之时。
“你跟小齐哥说,我到他门口了。”
刘明煊靠在车门边上,看着李江燃给自己发的那个定位左右转着身。齐昀舒刚出大门就收到李江燃的信息,一抬头就瞧见路边停着的车,还有旁边站着的熟人。
他走上前去同他打过招呼,安全带系紧,导航打向机场的方向。李江燃行李太多,出门的时间太紧迫,只好叫他顺道过来捎齐昀舒一程。
车辆在城市道路交替之中进入高速公路路段。驾驶位上的人趁着转弯看后视镜的功夫扫过一眼,齐昀舒低着头正敲打着手机屏幕,空白的背景变成一张花的照片,即使刘明煊没看清顶上的名字,就已经猜到对面的人是谁。
他没打算出声打扰他们俩聊天,还很有眼力见的换了个歌单,耳熟能详的英文歌低吟浅唱,带着独有的氛围席卷安静的车内,齐昀舒听着耳边的音乐,在变化的语言环境里想象出李江燃用熟练的语气同路人谈笑风生的模样,是他从来没有真切看见和听见过的样子。
耳边的歌是他也曾听过的歌,齐昀舒看着对面一条接一条弹出的消息,删掉原先想要回复的话。
“除了英语以外,你还有会的语言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江燃直起身来,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认真思考起来。林霜坐在他身边,听见旁边的人忽然叽里咕噜冒出几句奇奇怪怪的话,她听了半天,只勉强从那一堆含糊不清的声音里分辨出几句日语和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