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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岩怀着满腔愤懑出了下邳县,一路狂奔,天黑后在不远处一户农家借宿。
这一晚上心里像是被人浇了碗热油,又似被摘下放在室外的冰雪里浸泡。一忽儿满心焦躁,只想去将自家宅子一把火烧个干净。一忽儿又觉得寒气透入肺腑,冷得他只想裹紧被子,把自己塞进炉膛。
方起四更,窗外月光将夜色映的如同白昼,杜岩再也忍耐不住,腾地坐起,披上衣裳小心翼翼出去。他在院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又去堆放柴草的地方找了找,才在柴草堆里找到了一把铁锹。
杜岩背起铁锹,翻出院子,顺着记忆中的路,向杜氏祖坟找去。怎奈他离家太久,记忆有些模糊,天光又不甚明,走了不少冤枉路,才算是摸到地方。
秋日山野的风无处不在,很快将他刚刚因赶路出的一身薄汗吹落。一缕缕细细的风穿透身上厚厚衣服,直吹进骨头缝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就着月光一个个墓碑凑过去找,很快找到娘亲的墓。其实也不甚难找,穷苦老百姓大多数只在亡者坟前做个记号,有的是堆块石头,有的种棵小树,有的竖个木牌。像她娘亲这样有块正经石碑的很少。
他伸手在墓碑上摸摸,又跪下磕了几个头,喃喃道:“娘你放心,儿定会让害你的人生不如死!”站起来用铁锹在坟上重新添了土,拍实。
这才往左边看去,果然是杜诚的墓。他恨上心来,抄起铁锹就在坟墓上方开挖,这样一个贪图女色,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怎么配跟娘葬在一起!
只累得气喘如牛,才将将露出棺木。杜诚的棺木仅用薄薄的桐木制成,早已**不堪。
杜岩忍不住冷笑,对着棺木自语道:“枉你害死结发妻子,娶回的女人连口好棺材都不舍得给你用,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他没费多大劲就将棺木打开,里面只剩一架发黑的白骨。杜岩用铁锹把白骨挑出来,远远仍了。心想,娘总算不用日日对着他恶心了。
回过头把杜诚的坟墓又填好,做出仅添土的样子,下山去了。
待回到住处,已是卯初时分。他仍将铁锹放在原处,进到屋子合衣躺下。
这一趟折腾下来,杜岩不禁有些疲乏,胸中的愤懑也消散了些,躺在床上很快迷迷糊糊睡去。朦朦胧胧间,听到主家老夫妇二人起床的低语声,他也只做不知,仍旧酣睡。
醒来时感觉头昏目眩,以手触额,手额俱是火热,竟是染上了风寒。他勉强站起,推门而出。老夫妇两个见他出来,忙上去招呼他用餐。杜岩就着凉水胡乱洗了把脸,把一碗粟米饭用完。掏了一把铜钱给老妇,又央老丈帮忙租辆马车,准备去往州府。
老妇跟杜岩推辞了几把,硬是不要铜钱,被杜岩直接放在了桌上。那老妇过意不去,又在房梁上吊着的竹篮里,掏出两个粟米饼子塞给杜岩,让他路上吃。
☆、第四章王小郎柳林遇鬼
州府距离下邳县也不甚远,杜岩赶在傍晚城门将将关闭时到达。身体这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直接让车夫送他去了药铺。药铺也正在上板,还好老大夫是个仁善的,见他病势沉重,知道还没寻下住处,就让他在药铺后宅跟抓药的小伙计睡一屋,又命人给他煎药服下。
第二天起来就轻省好多,谢过老大夫,结清了药费,就在庆州城中找了间旅邸住下。养了两天,直到身体没事了,才早晚出去打探消息。
他用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把庆州府大街小巷一一走遍,才知道这些年间,陈康年竟然早已坐上庆州太守之位。杜岩将州府衙门和太守府内眷的住宅都踩了盘子,太守一家子事无大小都给他摸了个底朝天。然后换了间离太守府近的旅邸,闭上房门,把自己关在在房里冥思苦想了两天,才算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