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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琮是不喜欢暴力的人,出来玩呢,当然是好聚好散,有缘再见。类似于孟存汝性格的女人,即使搞到手,要再甩掉也太过麻烦,程少爷自然是避之不及的。
不过既然是家里人,横竖都是麻烦,也没什么好避的。
他想得通透了,又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冒进了,人毕竟还伤着,逼太急,真跑了……也够他喝一壶的。
孟存汝不知未来丈夫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夜里睡不安稳,频频被噩梦惊醒,小阿姨帮着擦了两次身。到了凌晨才终于沉沉睡去,连医生来检查伤口,护士给输液都没能把她吵醒。
程远琮趁机拉开她袖子看了看,手掌阴冷而潮湿,白皙得几乎透明,手臂上的因为大量的输液而微微凸起的血管清晰地延伸入衣袖深处。
小阿姨干咳一声,程远琮笑笑退开:“我看看有没有跑针。”
他退得不远不近,正好站在抽屉旁边,顺手拉开,见里面还放了几条创口贴,随手拿了一条——大约是在别人的地盘肖想太多,今天起床的时候撞到脚踝,磕破了点油皮。
小阿姨全身心都在孟存汝身上,戴静也懒得管他贴什么创口贴,见他把抽屉里的卡片拿起来,有心想阻止,又没什么合适的立场。
他们毕竟是未婚夫妻,幸好,程远琮也只看了几眼就无聊地扔了回去。
孟存汝这一觉一直睡到午饭前,被简明捏着鼻子叫醒。
程远琮已经提前离开了,简明笑得十分恶劣:“做什么美梦呢,口水流了一枕头?”孟存汝连忙伸手去摸枕头,简明大笑:“冉冉你看,我就说百试不爽!”
安冉冉抱怨:“从小到大,就没一次不上当的——Miriam你老实说,是不是总梦见吃的啊!”
孟存汝转移话题:“几点了,我饿得都没力气了。”
安冉冉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那是睡傻了吧。”
孟存汝睁着不大清醒的眼睛,四下张望:“程远琮走了没?”简明吹口哨:“程远琮来送夜宵,还陪夜?感情突飞猛进啊。”
小阿姨见她醒了,赶紧把洗漱用具都装小推车上推来,嘀咕:“你睡的时候,输液都输完了,赶紧洗把脸刷个牙,吃东西吧。”
安冉冉主动要帮她擦脸,简明大爷样地靠椅子上指挥:“右边脸颊没全洗呢,哎,哎,耳朵后面呢,耳朵后面不用擦?”
唧唧歪歪还帮不上忙的男人最讨人厌,小阿姨和安冉冉合力把人赶了出去。
孟存汝一边吃饭一边询问起安冉冉外面的事情:“爸爸不肯和我说,阿简也一样哄我,你和我说实话,到底……车祸的事怎样了?”
安冉冉还想装傻,被她瞪得心虚,含糊道:“孟伯伯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你瞒那个事情瞒得那样辛苦,才勉强瞒住他——他真要查,哪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她顿了一顿说:“阿简原来怀疑方小满,不过那小子毕竟是明星,行程几乎半公开的,实在没查到什么明显的证据。孟伯伯是怕你那不成器的叔叔被人挑拨了,但他最近也成天跟老情人腻一起,连回国都很少,压根不知你什么时候出门……那个家伙自己也撞得不轻,还酒驾,警方更愿意相信是意外事故,而不是蓄意谋杀。”
孟存汝“哦”了一声,又想起那句“Youstillaremyinmostpain”。
酒驾,意外车祸。
哪怕于她自己,也确实更容易接受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逸致
医院的生活枯燥而乏味,孟存汝却找出了点别样的乐趣,看着比工作时还要忙碌。
南园的书房一角被她请人搬空了,病床边专门清理出一片区域堆放这些平时没有时间阅读的书籍,输液时也架着阅读架。那些封尘许久的厚厚牛皮手札又被她翻了出来,被便携小机器打印出来的小标签贴得密密麻麻的。
安冉冉看着她单手在那吃力地打字就忍不住咕哝:“你折腾这些玩意干嘛呢,都信息化社会了,成天跟个老头似的。”
抱怨归抱怨,翻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时还是很津津有味的——这些大约是孟母当年拍下的照片,有他们一起从幼儿园毕业的照片,有小学生简明光着屁股从游泳池边跳下的照片,有小孟存汝歪戴着帽子骑着小马的照片……
孟存汝足足存了几十本,每本都标注了时间和简单的背景,大到各种新闻事件,小到一条宠物金鱼的死亡。
手札的时间间隔有长有短,有时一年半载都是空白,有时一天之内足足记录了十几页。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被她记录得详细而认真。
护士的声音,小阿姨为了不吵醒她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医院花园里新发的蘑菇……
安冉冉对此叹为观止,也实在回忆不起小阿姨的走路动静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些蘑菇她倒是听戴静头疼地提起过——孟存汝的胳膊和右腿的骨头并未完全长好,那种不大明显却又难以忽略的疼痛还是时刻伴随的,她却似乎已经完全淡忘了车祸的恐惧,成天带着相机坐着轮椅往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跑。
花园尽头的那片小竹林尤其得她的钟爱,密密麻麻的竹叶和小灌木把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置身其中,又凉爽又自在。带上本书或者一个拍立得,她能在那待到护士炸毛来逮人为止。
戴倩只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对这样的地方唯恐避之不及,每次劝导都被她当耳旁风一样扔到一边,只好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跑上跑下。
最近几天雨水丰沛,那些奶白色的蘑菇就这样凭空出现了。翠竹绿茵,娇嫩可爱的小脑袋自浅浅的草丛中冒出头来,磁石一样吸引着孟存汝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