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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又怎么能妄想在他人眼中是特别的存在呢?既荒唐又自大。
认识到这一点后,他并没有陷入消沉,带着及时止损的心理和淡然的落寞,甚至还可以自如地调侃自我,人都是会贪恋温暖的,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遇到那般耀眼的存在……
没关系,只要认清了这点就好,那样的话,就不会让贪欲膨胀,也不会让彼此的结局闹得太难看。朋友之间竟然产生了这种占有欲,那真是太过奇怪。
但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言行举止就成了最大的变数,学长真的……给予了自己很多希望,可以变得更加独特的希望。
他知道,将过多的情感变动契机寄托在他者身上是一种愚蠢的做法,不过他有时候会清醒地沉湎其中,因为对方不曾辜负过他一丝一毫的情感,这也赋予了他勇气,主动寻求更近一步的勇气。
他想更多地了解对方,寻找能长久驻留在对方眼中的方法,害怕自己看起来与对方并不相合的性格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渐行渐远。
他把这些心情归结为憧憬,真是一种广泛而又大胆的用词方式,他需要这种模糊性,来麻痹自己,来促使自己一次一次跳脱出过去的行事方法。
有时候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内耗呢?更像是作茧自缚的幼稚做法,按照自己一贯坚持的信条,他不该在情感问题上耗费太多时间,而应该好好思考如何在大学中“卷”出一条未来的道路。
可是当他在火锅店收到了学长所赠的那支“天天开心”的小纸伞后,新的迷茫摆在了他面前,世俗人生奋斗的终点究竟为何物,又是否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呢?
不是人人都要到达“罗马”,也不是人人心中都拥有着一个“罗马”,正如羡慕学长之洒脱的自己一样,或许某些时候放下执念的苛求,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
这并不代表精神就能抵消掉对物质的需求,恰恰相反,只有深知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深度和温度,才能获得摒除稚嫩与浮躁的安然之乐。
他知道自己从来就到达不了顶峰的高度,这辈子也无法做出什么可称卓越的成就,他只能尽可能地过好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保有那颗愿意对外献出微芒的真心。
于是他开始渐渐学着去克服内耗的心态,当你能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实际的事业上,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以自己的性格,即使明白了这一点,往后定然还会遇到许多能击溃他的事件,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不再重蹈覆辙,就不会陷入恶性循环从而给予自己无限痛苦。
他感激学长点拨了迷途中的自己,顺着这样的心态往下,他也更加明知,人生中所有的重大改变,关键点都在于自己,因为做出最终决定的人就是自己。
他同样也想基于这点,解决情感上的内耗,他此前常常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画上不对等的名头,但其实,如果真正想维持住一段长久的稳定关系,他所做的应该是努力与学长并肩而行。
对任何一个人保有特有的滤镜,往往会伤害到彼此,他理解这点,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忽略对方的耀眼之处,而学长身上不那么像个“学长样”的方面也让其的形象更为完整真实,更加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升温。
倘若让他说出憧憬对方的种种,他可以侃侃而谈,极尽真意,而若是让他探究复杂情感的起源与头绪分支,这便又成为了横亘于他心间,令他不禁想逃避的难题。
对方对自己具有很重要的意义,自己也因学长而改变着处世态度,一次次地鼓起勇气做出过往根本不曾有过的举动,不够理智却是心之所向。
他们相识仅仅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放在以往,他一定会对自己下出轻浮的定义,企图用理性去分析一切,做出更稳妥不出错的决定。
但感情实在让人沉湎,亦可以让一个人的冲动值瞬间达到顶峰,因此过去的自己对此敬而远之,他前十几年“一心求稳”的态度不容许自己沾染上这种会带来极大落差的事物。
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害怕被辜负感情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同他有时宁可内耗也不愿做出改变的倔强一样,在无形中束缚着他的身心。
不过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对卓蔚成持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态度,那并非盲目,不若说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直觉,他逐渐明白,什么是学长会做出的事情,什么是对方所坚持的信条与底线。
只有在重要的情感对象面前,才会紧张自己的一言一行,他依旧对学长给予的善意和关怀无法完全安然受之,但至少拥有了这份信任后,他更加珍惜和这个人的相处瞬间。
他的心里再次发问: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他产生来日虽未明,两人却无法分离的错觉。
在和学长去看海的那段经历,两人所交流着的对世事的看法,当第二日海浪混着萤藻拂过两人的脚面,他其实有着那么片刻的心悸,无关良辰美景,只倾心于那种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氛围。
学长在那次敞开心扉接纳他的经历也使他记忆犹新,他正在逐步靠近多了解学长一点的愿望,又惊奇地发觉自己以前对学长的态度推断的确带着诸多臆测的成分。
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证明,自己在学长心中,确实是带有一点特殊性的?
在运动会上为对方所救后,他发现并承认了那种本不该存有的隐秘的欣喜,坐在病房的昏暗光影内,他不止一次震惊于自己腼腆表面下的另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