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起内耗,他又想起了郁景徐,那位在他面前总是带着三分腼腆的学弟。自己和对方的相遇的的确确是个巧合事件,包括生出那在对方面前临时伪装成大一新生的逗弄心思也是个巧合。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练就了些看人品性的眼力,如果说腼腆是他用在郁景徐身上的第一个词,那么善良、单纯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对方的心思总是很好猜,因为那基本上都尽数写在了那白净的面庞上,他的确也能从郁景徐身上感受到颇多的负面情绪,但往往这个时候,郁景徐就会回避和众人的接触。
大概原因他也能猜到,自己的这位学弟总是对人际关系很敏感,又常常会产生自我怀疑,恐怕是不愿把负面情绪传染给其他人吧。
卓蔚成忘记自己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对方的状态的,只记得回过神时,他已经基本摸清了郁景徐的性格。
他不想唐突地去敲破对方心上的那重重屏障,毕竟他们都明白一点,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些事情到最后就得自己想通才有用。
但他也的确希望郁景徐能在自己面前敞开心扉,或者该说是一种期待的心绪吗,因为他很多时候在面对一些情感困扰时都是独自解决,内心却很渴望有旁听者的存在,现在也依旧如此。
既然自己在无人可倾诉的时候扛了过来,找到了最理想的心态,那么他希望身边人在遇到这样的问题时,自己能充当起旁听者的角色,即使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至少能用认真倾听的姿态给予他们安慰。
他本以为这样的现状会维持很久,因为郁景徐看起来很会忍耐,虽然这也是他所最为担心的一点。
“学长,其实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参加社团究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功利,但是我没办法不把它们归入考虑范围,而这也违背了初衷。”
“就是,一周多以来,你为什么不嫌我这个后辈太麻烦了呢?”
这些问题每一个单拎出来或许都会让人觉得说话者虚伪无比,可当它们出自郁景徐之口,一切又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就算对方不说,卓蔚成也知道这些迷茫一直在纠缠着郁景徐,不,不止是学弟,其实是在纠缠着很大一部分大学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读过一年大学的卓蔚成也没能完全脱离这种迷茫。
自己当日的回答尚有不足之处,但卓蔚成自认已经用上了十足的诚心,即使一时半会儿不能起到什么用处,至少能让学弟不至于落到失望透顶的境地。不过他更愿意相信郁景徐,相信对方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坚韧。
他真的不愿意看到,一个真诚的人因为这些迷失了自己的初心,虽然郁景徐一直展露出的是自我怀疑的一面,但卓蔚成却觉得,这位学弟正在潜意识里慢慢探寻着未来所要走上的道路。
他也发现,郁景徐在做志愿活动时和自己一样放松,或许他们都拥有那种平衡心理的需求,大学生能为社会所做的事情实在有限,所以这样的时刻便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回首下来,他的青春到目前为止或许缺少了酸涩的恋爱,但这个空缺着实被其他事物所填满。
“即便我已经在这个虚伪横行的世界上活了二十年,我也依旧相信真心换真心的道理。”
如卓蔚成自己所说,他仍保有着最初的那颗真心,并让其随着岁月的流逝和漫长的人生旅途而不断成长。
他并不想以一己之力去单方面抨击这个时代的种种灰暗,时代的鸿沟,远非一人所能填补,他目前能做的,便是尽力而为去贡献自己能贡献出的力量,也不必为这个世界的普遍现状失望,毕竟每一次变革都是无数平凡的身影在推动。
第27章上不下去的学
郁景徐的发间氤着一层水汽,洗过澡后的热意将他与寒凉彻底隔绝开来,他轻手轻脚地在桌前坐下,又被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叫离。
他赶在第二阵敲门声之前打开了门锁,言川兀就像一尾泥鳅似的滑进宿舍,“抱歉啊,我忘带钥……”
郁景徐将食指点于上唇,示意对方噤声,再用另一只手指向一旁的椅子,言川兀下意识捂住嘴,顺着他的指示望去,卓蔚成竟然就维持着把头埋进被子里的动作睡着了。
言川兀声如蚊蚋,“他身体不舒服么?”
郁景徐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可能是太累了吧。”
志愿团的面试定在第二天的下午,郁景徐的心态较之前学生会面试时放平了许多,至少这次采用的并不是无领导小组面试形式,而且面试氛围明显也更加和缓。
昨日做志愿时见过的李依绪学姐也的确是面试官之一,但她不负责提问环节,主责是负责旁听回答和综合考量。
面试官准备的问题不多,难能可贵的是摒弃了假大空的虚问,注重考验随机应变能力和经验累积,并给予了每位面试者足够的发挥空间。
虽然在人前露怯这一点他短时期内无法纠正过来,但他这次至少把重心全放在了对问题的思考上,也算是进入过侃侃而谈的状态。
例行的几个问题回答完,郁景徐正欲起身告辞,一直在旁听的李依绪却突然叫住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你希望从志愿经历中获得什么?或者说,你那无关功利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郁景徐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意外,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身为一个普通人,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是极其有限的,我也常常因此而陷入内耗,不过,我不愿意就这样陷入恶性循环,仔细想想,至少在不断给别人添麻烦同时多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