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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皇上必是在此了,果见他正坐在里头的榻上,靠着软垫歇着,脸上不晴不阴惟是皱着眉。虽说太后是他名份上的母亲,但得罪自己的毕竟不是他,便仍是上前福身行礼,喊一声“皇上”。
皇上睁了眼,见我手脚俱全地回来了,脸上带着笑道:
“你这五天也算是长见识了罢?”自己不知不吃不喝地等死算不算长见识,懒散上了心,便只低头不语。一旁的太监看皇上有了笑,要替外边人求情,皇上道:
“园子里白养了这么多人,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住。”斜睨我一眼,自己惟想不到这园子竟曾有这么多人守着,可是光守个园子怕是无用的很,不禁有了轻视之意,皇上续道:
“这次便罢了,以后警醒点。”那太监听着皇上口风松动,早出去传令了,从那窗子望着外头人终散了去,惟桃儿随太监也进了房内,皇上一眼向自己望来,话却是对着惶恐不安的桃儿说的:
“典侍官刚从外头回来,你先替她沐浴更衣,再有差池,全部都充作塞外官妓罢。”桃儿颤颤谢恩,自己受着皇上这等重视,是福是祸不得而知,便也谢礼与桃儿一同退了出来。
出了门,不知皇上是长住还是短歇,上前讨好那太监,那太监和气得不行:
“皇上把书房搬到这园子来也有三日了,没有回去清心阁的意思,姑娘可放十个心。”听出皇上要长住,哪能放心,面上不安,太监会错了意,笑道:
“姑娘这几天在太后那住着怎么又自己跑回来了,本来皇上今天亲自去接是多大的面子,哪个娘娘都没得过这等隆宠。”心里讶异皇上还曾到太后那接人一说,想来正是慕容念先于前头救了自己,方才错过。只是太后可是那善与之人,皇上能去接必然是先给了条件。不由问道:
“桃儿这几日宫里可有喜事?”桃儿摇头不知,那太监甩了甩拂尘,笑道:
“下人眼中的喜事只有主子得了升迁,姑娘刚解了祸灾,也算是喜事一件罢。”得得这话,只得笑脸谢了那公公好意。待回到房中,挑明了意问道:
“桃儿,这几日哪位娘娘可得了封赏?”桃儿据实以答:
“听说秦宝林升了一品贵妃,方采女也升了二品昭仪。”心里不由冷笑,怕不止于贵妃罢,只是做了皇后又如何?倒是方如意大家风范,前途不可限量。明了情势,虽不争锋,寻个自保总是不难。又想得谢如韵那日独占鳌头升了五品贵人,转日又落得人下,怕是怨恨难填了。不由问道:
“皇上可是要在御花园设比画之宴?”桃儿摇头道:
“听说改设在长信宫,各家娘娘都足不出户,忙着闭门作画。”得了这信,恰中了下怀,便不再多问。
到了晚间,早早支走了桃儿,望着不远处正房不歇的灯火,反倒担心慕容念今晚如何将画送来,犹疑不决间,眼前不知怎么被蒙了,耳边正是慕容念轻声细语道:
“宫中的侍卫不足为道。”听得如此,散了着急的心思,转身相望,突觉得这一丝丝暧昧不知何时变得深情厚意了些。不自觉向后退了退,伸了手要画,慕容念嘴角翘了翘,自怀中掏出了那画,轻轻递了过来。慕容念转而道:
“你使手段便使了,不要引火上身便好。”得了他这句不知是好还是坏的话,不由浅笑道:
“若是时时有人看护,引火上身倒也无妨。”慕容念似扬了眉又似皱了眉,轻叹了口气,转身从那屏风走去,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借着点烛光,轻轻打开那画,但见红梅若血画中人立于梅畔若有所思,面容虽未描摹细致,但与自己应有九分像。放了心,取了宫中一致的画轴装裱,细裁边角,于轴上又另作了记号,这才小心收好。
白日间皇上自然公务繁忙,倒也不在这园子多留,自己算是被吓了遭,也不敢随意出这园子。却说白日里来寻皇上的妃嫔不在少数,都被园外的侍卫打发了,但想来都知道自己独独侍奉在皇上左右,一传十十传百的,宫内怕是没人不知晓了。
却说最先上门来试探的谢如韵,除了一如既往地沉不住气外,心眼还是很全的,叫上了许多妃嫔们一齐来了,打的正是探望自个儿的名头,侍卫们也不敢自专,特来问了自己。知到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皇上确实不在,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任一群莺莺燕燕穿梅而来。
谢如韵见着自己开口便是妹妹,小亭四面不透风自己骨子里却仍渗了寒意,忙否认到:
“惜年不过皇上身边侍候的女官,谢贵人还是称大人罢。”谢如韵也不作纠缠,寒暄道:
“典侍官大人近日身体可好?”承了她好言,倒不能撕破脸,看着她与一众妃嫔们向着正房张望,惟不见方如意与秦意映,又不由想起当初她为了争个沈无沉不惜将自己除去,原想她是被谢家送进宫中,权谋而已,如今看来她对皇上倒关心得紧。
也是闲情,不若逗趣道:
“托皇上坐镇,妖邪之物自然不敢靠近。”妃嫔们果然脸色变了变,但这回都知晓自己是皇上看重的人,倒也不敢如上次般明目张胆,个个只陪着笑。
待喝了桃儿沏的茶,众位也见不着皇上,偃旗息鼓便作罢要走,自己还有一事未了,便笑道:
“不知各位娘娘画画得如何了?”说到要紧处,众位娘娘想必恰好苦思不得,正好来打探题词,自己笑答道:
“各位娘娘可知道这园子的出处,那题词便是为那位女子写的。”如此挑明,有人喜有人愁,但终算是卖了人情,娘娘们得了好处,便不再逗留,终离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