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少爷不明所以,淡笑道:
“这又是为何?”
还不等桑香答话,那小哥儿已经恼火了,道:
“桑香你还不死心!我不是早跟你说了我才是你男人!你还要摸谁的脸!”
桑香低下头不语,她也不晓得,她只晓得梦里常常见到一个男人,他的眉眼很好看,同口口声声自称是她男人的魏冉截然不同——她摸过魏冉的脸,眉眼似乎也很分明,应该也是个好看的人,但却绝对不是她脑海里的那个人。
桑香失忆了,脑海中可能记事时,就同魏冉一起生活在桑香村,然后每天都会跟他出来,在官道上躺地装死骗钱。桑香只是忘记从前的事,人却不笨,很快就熟练掌握了这套行云流水的躺地骗局,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惬意,只是她总不肯相信魏冉就是她的男人。
哪怕魏冉对她说了几百遍:她是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滑跌了脚,被水冲到了竹溪边上的沙滩上,幸好她福大命大,被他寻了回来。可是隔壁的魏大婶却总是骂魏冉,骂他不劳而获想白拣一个媳妇,说什么都不让魏冉碰桑香,还说桑香虽然没亲没靠,但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让你一领就领床上呢?没脸没皮的,一两银子不出就算了,万一人家家里人寻上来可怎么得了?
魏冉却不管,一碰着桑香独个儿坐在院子里的时候,总把她往怀里抱,一抱就抱到了床上,然后就要火急火燎地教她夫妻之道。桑香是个禀性温柔的人,没有打算反抗,只是摸上魏冉的脸,总不是她心底想的那个人,于是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一脚就把魏冉给踹下了床!
魏冉狼狈地坐在地上,发了火,气恼道:
“桑香你居然会武功?”
桑香半露酥肩,在帐子底懵然道:“什么叫武功?”
魏冉火气更大了,放狠话道:“我还不信我魏冉打遍桑香村无敌手,还制服不了一个瞎眼的娘们!”
说着魏冉又往那床上钻,谁料手还没碰着桑香一鳞半爪,就被她给掰折了,咔嚓的骨响,好痛!从此魏冉就老实了!只是贼心不死,常想去偷看桑香洗澡,可桑香总是躲在浴桶里不让他看见全貌,但是单单那颈上雪肤,就已令魏冉心猿意马,挠痒痒似的浑身难受起来。他眼巴巴地等着桑香出浴,兴许就能瞧见她的后背、她的长腿、她的……魏冉做得好梦里乍泄春光、旖旎多姿,可是被桑香的喊声可惊破了,“阿婶,魏冉又来偷看我洗澡!”
隔壁的魏婶正做着饭,搂着擀面杖一阵风冲了过来,劈头盖脸地往魏冉后背上一阵乱打,骂道:
“贼眼睛,贱骨头,就知道偷看女人洗澡!”
魏冉的好梦被打醒了——被魏婶打得抱头鼠窜,满桑香村地乱跑!
话说魏冉虽然动不了桑香,可也不会让旁人沾手的,这会桑香要摸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他不免又咕咕唧唧生起闷气来,但那五少爷近前再细看一眼桑香,绯颜之姿,若非瞎了眼,一定可嫁户好人家,何必跟着个混混讨生活,令人怜惜。
五少爷既生了怜悯,握住桑香的手腕,引着触到自己面庞上,道:
“桑香姑娘,这就是在下的脸。”
桑香的指尖如此温柔,抚上五少爷的脸,细细勾勒他的眉峰、他的眼角、他的唇畔,好像想要将他肌肤下每一块骨骼都摸透了,方能拼凑出他的面相来。而桑香脸上的那种迷惘痴意,令人感慨,她到底是在寻怎样的人儿呢?五少爷清醒地晓得自己并不认得这位桑香姑娘,不曾有过宿缘,断不是从前相识,但他一时竟不忍心直白地告诉她,只是任由她慎重地抚摸他的脸庞,一霎指尖留连时,从这明媚的暖光里见她明眸如斯,五少爷不免有些心动,却也只是淡淡的,并不彻骨,就像看见溪边一树花树,盛开之姿何等清美,自然令人心摇,至于会不会花树下坐上一时半宿的,却不尽然。
五少爷看见桑香脸上的失望、看见她收回双手时微微的惆怅,不由笑道:
“桑香姑娘是在找谁?不知能不能画出像来,我倒很愿意帮姑娘这个忙。”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神通广大的老仙?”魏冉最不情愿,一下就急了,五少爷淡淡然不语,惟刘老头喝道:
“你这小哥好生无礼!实话告诉你知!我家少爷正是剑宗名门之后,在家里虽然排行第五,可武功绝对是所有少爷里最好的一个,你但凡有点见识,你也该想想,剑宗高手里的高手会有几分能耐?碾死你跟碾死蝼蚁一样,要不是我家五少爷心情儿好,哪还轮得到你猖狂哩!”
“剑宗?缥缈峰剑宗?”魏冉吃了一惊!
魏冉这才有空细细打量一眼这五少爷,只见他身穿云锦,袖上银线绣苍鹰,栩栩如生,击空姿态,高绝无尘,正是剑宗的门派徽记!
魏冉不由一阵惊怕,但看一眼柔弱的桑香,还是强撑着道:
“剑宗有什么了不起,我堂堂七尺男儿,天不怕地不怕!”
五少爷微微沉吟,笑道:
“你既然不觉得剑宗有什么了不起,下月初三,剑宗广招入门弟子,你不妨上缥缈峰一试!”
“我在桑香村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考剑宗自讨苦吃!”魏冉胸无大志,但五少爷却循循善诱道:
“剑宗弟子,不但受人敬仰,最要紧是每月吃得饱穿得好睡得暖,若剑法练得出众些,还能领许多例银,总比在这官道上吃尘埃混饭吃容易些,即便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桑香姑娘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