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自然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无一师太。她当年一心递状子打官司要把崔杰送进去坐牢,等到现有孕时月份已经不小。她亏了身子,大夫不敢给她落胎,便生了下来。她是打算重新开始的,自然不会留着这个孩子,当然更不会把她交给崔杰。
如今,那二人沉浸在父女相认的感动情绪中,让无一很是不痛快,忍不住出言辱骂。
安乐侯一听此话,暴跳如雷,一时也顾不得张大人在场,指着无一师太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当初是我瞎了眼看上你!是,我是强迫你了,我一个侯爷要纳了你你凭什么不肯!不依不饶的,非告到给我判了刑!我一直没去找你算账,是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但你竟敢瞒着我把我们的女儿遗弃!!若非苍天有眼,我们父女二人何时才能团聚!”
张大人见安乐侯的情绪太激动,赶紧把人劝回来坐下。张大人给书记小吏使了个眼色:侯爷这一段就不要记了。
安乐侯这话说得无耻,张大人实在是有些汗颜,岂敢让这些话留在案卷上。
“咳咳,既然侯爷愿意认阿敏姑娘回府,那待本官写下判书,此案就此审结。”张大人只想赶紧把安乐侯送走,不然说不准那师太又说一句什么惹得安乐侯大放厥词,他大理寺也委实尴尬。
张大人很快写好判书,读了一遍:“今孤女阿敏状告生母遗弃、主张归家一案,经本官审理,无一师太对当年遗弃之罪供认不讳,量其当年受辱生女且已遁入空门,酌情判处杖责二十。并着阿敏生父安乐侯愿接其归家,好生教养,往后父慈女孝。”
读完堂下并无异议,正要用印签,突闻一声:“皇后娘娘口谕!”
张大人赶紧放下判书迎了过去,安乐侯紧随其后。
传口谕的,是位宫里来的嬷嬷:“皇后娘娘口谕:崔家乃本宫娘家,崔家子嗣本宫理应关心。赐金针取血,验明血亲后,方可入户崔家。”
张大人领旨,才一起身,嬷嬷已着人备好器具走至俞进宝跟前。
滴血验亲!
俞进宝有华仲盈的提醒,又试探过华贞昱,早就有准备皇后干涉此事。原本从堂审到判决,一切都顺风顺水,俞进宝还以为这次多虑了。谁知眼看着一切判书就要盖章、判决就要生效,皇后的口谕到了。还带来了滴血验亲的要求。
金樽、金针,就这么摆到了俞进宝的跟前。
俞进宝瑟缩了一下,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飞快跳动。她试想过如果崔杰嫌她出身难堪不肯认她回崔家,她应该怎么求崔杰;也想过如果皇后不同意,硬是让大理寺将她判给无一师太的母家,她应该怎么硬和崔家攀上关系。但她没有想到,皇后竟如此直接,将金针摆到了她的眼前。
“愣着干什么?”嬷嬷不耐烦地催促俞进宝,见俞进宝哆哆嗦嗦的样子,就要抓着她的手指自己动手。俞进宝惊叫起来:“你要干什么?!我……我自己来!”
无一师太看起来倒开心得很:“你想要攀附侯府,也得看皇后同不同意啊!皇后娘娘贵为国母,身份尊贵行为端庄,怎么会容忍有你这种出身粗鄙攀高踩低的外甥女呢!”
“啪!”安乐侯一个巴掌就朝着无一师太打了过去,“这哪有你一个贱人说话的地方!”
无一师太被这一耳光抽得昏,嘴角竟渗出血来。
无一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给俞进宝争取时间,俞进宝试图回想着自己从父亲早年贩卖的那堆闲书之中看到的探案情节,滴血验亲时,若水中掺入白矾,不论是否有亲缘关系,血滴皆能相溶。只是,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如何能让她找到白矾?!
来不及了。俞进宝在嬷嬷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用金针挑破手指,挤了一滴血,掉入金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