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过五分到五点差五分这一段时间对于枯坐办公室的人来说实在难熬。好在还有个休息区供这帮新上岗而无所事事的青年公务员们聊天谈笑。药监局也许是个枯燥无味的地方,公共休息区倒是布置得别出心裁,墙壁粉刷成碧海蓝天,一面白帆正破浪而来,沙滩上猫狗追逐,栩栩如生。一应桌凳俱全,还有玻璃隔断,绿色植物,如同茶社一般,也正是在这万种风情中,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无病呻吟。
粗鲁的回答将他拽回现实。
“拉倒吧,海风把你吹到老屈家打牌!昨天又输了吧?”
“别提!输了两千多!亏得我做梦踩狗屎,屁用也没有!”
大家发出一阵哄笑;有老资历的干事经过,皆侧目而视,对这帮满嘴屎尿屁的小年轻充分不屑。
“正好周末,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啦,三民路上新开了一家火锅店……”
“庞然一起去吧?”
药监局大楼两年前从内到外翻新过一次,许多科室将淘汰的办公桌椅和电脑用品集中堆放在公共休息区等待处理。当时孟觉刚到药物安全及风险管理部,也像现在坐在休息区的那些人一样无所事事,他亲自把所有废物筛了一遍,卖的卖,留的留,买了些室内植物和桌凳,又请了个美术系的女孩子来粉刷墙壁。
这本来是后勤部的职责,孟觉越俎代庖的后果可大可小,不过谁叫他是孟明丰的儿子呢?这栋大楼里哪一个小年轻没有枝枝蔓蔓的人脉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动不得。
当然也没有人敢来帮他,最多驻足观望一阵;等整个公共休息区在孟觉和美术系的女孩子的手中变得面貌一新,对那些经过它皆侧身而过的人开始暗送秋波,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过来休息,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抢座位的局面——谁想得到这里两个月前还只是一个垃圾场?
其实孟觉自己倒是鲜少会来。就好像美食家精心烹制了一道美味佳肴之后,也许自己只会尝一筷子。
倒是庞然知道了这一层,就经常会来坐坐。孟觉每天下班的时候会经过这里,她总要和他打个招呼。
不过最近孟觉明显和她生疏了很多。她虽然知道问题出在罗宋宋身上,但是如何补救还毫无头绪。
“我正减肥呢!”庞然娇嗔,“你们明目张胆地诱惑我!”
“你还减肥?天哪,你想变成骨头架子?”
“对了,庞然,你的药。”一名女研究员刚刚去欧洲度完蜜月回来,带回不少礼物,庞然一早指定她买盘利度胺,“这药国内还没通过,所以在海关扣了一个星期。”
“谢了。”庞然把绿色的小药瓶放进拎包:“等孟觉出来问他去不去吃火锅。”
“他?最近在整理新药资料,忙得很。”
“庞然,是什么药呀,拿出来大家看看呗。”有眼尖的女同事不肯放过她,“禁药哇。”
“哪有,只是普通保健品。”
“盘利度胺什么时候成了普通保健品?”
急着下班的孟觉本来不想掺和这休息室里的声色犬马阵,但是对绿色药瓶的深刻印象让他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