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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闺蜜说和你似曾相识哦,真是有缘份。”
小任不想招惹罗宋宋,听小邵这样说,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也可能是我记错了。你和我以前的优算学老师长得十分相似。”
“你是理工大零四届毕业生?”
小任疑惑地望着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罗宋宋:“是的。”
罗宋宋的外婆在去北戴河休养前曾在理工大学进行过为期一年的督导教学,教学对象是数学及统计学院的一年级新生。
虽然理工大有意聘请莫馥君为终身教授,但繁重的教学任务触发了她头痛的痼疾,于是莫馥君很潇洒地忽略了校长的邀请,直接飞到北戴河隐居起来。
小任越想越觉得蹊跷,很想要问个明白,怎奈小邵插嘴道:“你也是理工大学生?”
说格陵大,有着数十所的一流大学;说格陵小,随便在哪里都能遇到校友。
“我不是。”
话题一旦被截掉,罗宋宋也失去了回答的兴致。小邵浑然不觉,只管兴冲冲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我见过你和孟觉在伯牙路附近逛街呢。我没有向姑姑告状哦。要她知道,你就惨了,祖上三代都会被问出来。”
小任立刻补充:“小邵的姑姑就是孟觉的大嫂。”
罗宋宋有些吃惊地看着小邵,小邵以为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亲热道:“我嘴风很紧!请我吃一支冰淇淋就可以了哦。”
她这番装傻扮痴的话显然不会收到任何预想的效果。因为罗宋宋恰恰是不吃这一套的。
当两个女孩子做朋友的时候,往往不自觉会扮演着公主和侍女的角色。一山不容二虎,同样的,一对闺蜜里也没有两个公主。罗宋宋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同性朋友,所以在她的世界里,缺少这种约定俗成的认知。甚至因为罗清平的虐待,严重地影响了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回应,这使得她的变通能力几乎为零——小邵如此明显地拉拢她,只差高呼公主千岁,罗宋宋只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罗宋宋更加吃惊了:“孟觉的大嫂只有一个哥哥,生的一对龙凤胎我都见过的。”
“……我是表亲啊。”
“那你一定是孟觉大嫂的外婆的堂侄子的外孙女了。我听说她和孟觉在一个单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样的亲戚关系也是称姑侄的。”
罗宋宋很自然地说完这番显然会令对方气炸肺的话,神色如常,仿佛刚刚只是打了个哈欠。一群扛着冲浪板的年轻人走过,不知讲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恰好爆发出一阵笑声,更加令小邵无地自容。她敢对庞然下狠手,乃是因为她知道孟觉压根不可能看上庞然这种绣花枕头,且庞然也无相当的身家与她抗争。而罗宋宋风头正劲,即使被讽刺,也不敢出声。
说穿了就是欺软怕硬。她想过孟觉的女朋友玲珑剔透,端庄优雅,高贵冷艳,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尖酸刻薄。小邵一肚子的火,等孟觉和罗宋宋走远了才恶狠狠发作:“只要孟觉把她甩了,我就要她好看!”
小任劝道:“她恐怕不是有心讽刺你。还记得我向你提过的莫馥君老师吗?”
“就是那个你们起哄说‘老师讲课太深奥’的莫馥君?”
“她当时立刻回击说‘不是我深奥,是你们太肤浅’。”
小邵嚷嚷:“说不定真和她是亲戚!一样刻薄!”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样想来着。于是班上有很骄傲的同学拼命学习,忍受无尽的羞辱和讽刺,直到换来莫老师的一句‘你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可以自己多看这方面的书籍’。然后顾家琪,那个女生啦,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就特别激动地喊‘我对优算学才没有兴趣呢,我就是要证明给你看,我不肤浅!’”
随着回忆,小任回到了当时的课堂上,顾家琪一张脸涨得通红,对老师大吼大叫。一般老师这个时候要么大发雷霆,要么会说我是用激将法之类,但莫老师只是揉了揉太阳穴,冷静地看着激动的顾家琪,转身将当初同学批评她授课中过于深奥的内容写在了黑板上。
“你觉得不能理解这段原理的人,不叫肤浅叫什么?”
在长期的教学中,莫馥君在顾家琪心中已经不知不觉形成了权威地位。顾家琪看着黑板,竟然也觉得当初的自己,确实是幼稚而可笑的。
莫馥君从顾家琪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动摇。
“可见说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发言者在你们心中的地位。”
“我一开始就说过,优算学是一门基础科学,它所提供的最优算法是营销,贸易等经济科学,通信,模拟等电子科学,乃至于航空航天,卫星导弹等军事科学的入门算法。你不喜欢优算学,还下大功夫去钻研,只为了争所谓的面子,这本身就违背了优算准则。但我不收回那句话。”
顾家琪垂头丧气:“莫老师,您教训得很对,我明白了。”
莫馥君便发了脾气:“你明白什么?我说你听着!你依然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
第三十四章
罗宋宋隐隐猜到任甜甜多少和莫馥君有些渊源。
莫馥君是一位很独特的女性,作为格陵市第一批引进的内陆科学家,她不仅仅有着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傲慢,也有着老一辈革命者的热情和社会责任感。但是她也有缺点,那就是过于片面化。你能够以国家输送人才的宗旨来培养学生,但用同一种方式来养育儿女就容易撕裂亲情的纽带。
罗宋宋就是在这样一根快要断掉的纽带这头,而莫馥君在那头。纽带缠在罗宋宋的手上,缠在莫馥君的颈中,令她们痛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