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堂瞩目,那人辩无可辩,羞愧得以袖掩面,缩在座位里不敢再说话。
更令人讽刺的是,就连他今日所坐的,也是从裴宜那流传出去的椅子样式。
后半场宴会于裴宜而言十分平淡,有裴宜那两句珠玉在前,学子们再没了吟诗的心思,倒是钟文等善丹青的学子为县令献上寿诞画作后,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裴宜身上。
裴宜顶着一众人期待的视线,好笑道:“丹青一道我是真不会。”
学子们同时松了口气,说白了,裴宜说那两句诗是别人作的,可人都死无对证了,谁知道是不是裴宜为了不出风头故意编的谎话,若是这人既善作诗又善丹青,那他们还表现个什么劲?
后半场宴会结束时,已是戌时一刻(晚八点十五),宾客们纷纷向杜甫庆告别,裴宜撑着桌面站直,退到阴影处,悄悄伸了个懒腰。
“裴宜。”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裴宜差点闪了腰,猛回头看向身侧。
钟文没想到会吓到裴宜,颇有些不好意思,又因裴宜的大动作忍不住想笑,忙伸手扶住裴宜,小声道:“你今晚住哪?要不和我回思源书院,去我寝室凑合一晚?”
裴宜摇头婉拒:“钟生在外面等我。”
钟文只好作罢,又提出了和他暂时同路的邀请。
裴宜看出他有话要说,当即同意了。
两人走出办宴会的院子,裴宜就听与他同行的钟文小声道:“裴宜,我家的事我听我娘给我说了,我娘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村里的事,托聚福楼研究出的二十多道豆腐吃法的福,钟家村的豆腐生意十分好,估摸着到明年正月,村里的孩子就能进学堂上学识字了。”
说起这点,钟文语带亢奋,快速说道:“我已经和我娘说好了,我努力从书院毕业后,就试试能否留在书院内教书!我的学问出不了雍州城,拼上一把若是能进书院,日后村子里有孩子能考上思源书院,我便是他们的倚仗!”
不是所有人都有钟文这般好运,能在思源书院招生时,遇上一位十分护犊子的老师。·
·更多的,是为了读书,不得不忍着同窗的欺凌,夫子的轻视与刁难。
裴宜安静的听着,他知道钟文并不需要他回应,钟文读了许多书,心里十分清楚,裴宜将做豆腐的法子交给自家,自家却因大哥的愚蠢不能再做豆腐,钟怀接手后,不仅要应对吴霸的找茬,还要应对杨家村的使坏,如今豆腐生意大火,这钱是钟怀该挣的。
钟文上次回家,半夜都听见杨红睡不着叹气的声音。
他知道她娘是后悔了,后悔不该告诉吴霸如何做豆腐,后悔没有快刀斩乱麻阻止大哥胡闹,后悔自家与泼天富贵擦肩而过。
钟文想了很久,始终觉得这些都是自家自找的,怨不得旁人,他家愧对裴宜的期待,也对不起裴宜的好心相助。
从待客院落到前院大门路程并不远,钟文见再往前就要分开走了,便收起话题,对裴宜道:“裴宜,我要回书院了,你和钟大哥回家路上小心。”
裴宜踏出大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车辕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