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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山丘顶将有座小庙。和尚庙。
里芳大体明白俞贞这样安排的用意。但出钱最多的人说了算,而且,她娘有孕了。
里芳不在乎母亲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反正孩子都姓俞,想来俞贞自己也不怎么介意。倒是同村其他人,有的想留在原地、有的想离开,最后里芳拍桌定案:两边都留人,而且两边都有男丁。两位想出家的男丁本来想反对,结果被里芳一句佛像要塑个一年半载而生生噎住,何况他们的吃穿要靠大家扶持,哪怕他们兜里有自己的钱也都被抢来修庙。
“要剃度也得是明年交丁税之前。”里芳说出这话,惹来所有人的无奈。“别吵,今天我试着做素面,两位师傅也一起来学着吧。”
不许吵,干活!
岛上的大当家仍然是她俞里芳。
大寒之前,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可惜不久就变成雨,地上一片泥泞不说,还冷得刺骨。
从广州回来后,俞靖依然住自己原来的屋,但在新地方就大大方方地占去里芳屋子西侧的那一间,有张书桌,还有俞老伯留下的满箱子的书——俞贞现在充当两个孩子的教书先生,那人上课不用书、只先让孩子们练字,写得比较能看了、全部背熟了才开始讲解内容,而且背书都是在干活的时候背的,由里芳和俞靖他们监督着,真是又省钱又有效。
“外头很多人都去考试了,之前是秀才的可以直接乡试去。”里芳沉下脸的时候,是孩子们念书最勤奋的时候。“你看他们两个现在能去考县试吗?”
“能。”俞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考童生很简单的,你念个半年就能去考。”
里芳挑眉,看他,“我去考试,家里又不能免去税,花这个心思做什么。”
俞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摇头,继续手头清理茶田的活计。这姑娘只想一件事:钱。
但有一回男人们去县里回来后,头发都剃得和蛮族一样了。而岛上留着的那两位在同一天去附近小寺中付钱剃度,还多了几个戒疤。
里芳事前并不知道他们这回是去剃发,但也听说不剃就会吃官司,带头闹事还会被抓起来甚至杀头,另两位出家的本意也和这个有关吧。她几乎肯定俞靖绝不会在蛮族的朝中考科举,所以认命地打算明年为他交税去;不过邻居的那两个孩子,以及未来的孩子们……
“明年初就让他们去考试,考不上揍一顿屁股第二年继续去考。说什么也得一人一个秀才捧回来,好免我们的税。”就此决定,连孩子们的母亲非但不会反对,还将彻底执行里芳的赏罚决定。
俞靖换了发型,但也把有些乱的胡茬全部清理光,甚至刚回来时还穿了身价钱便宜得几乎是半送的有外族气概的长褂。他长相称不上顶秀美漂亮,但非常端正,五官较南方人来得深刻,如今一副异族打扮倒非常合适。至于继父俞贞,那身衣服怎么看都不太顺眼;而另一位快当父亲的俞嘉因为身材高壮,百来文就“买”来的衣服居然有绣花镶边外带一顶毛皮帽子,可谓赚了一笔。
里芳的娘倒是很高兴,因为他们易了服就说明想真心过日子。
只是男人们的神情像是死了远亲。
所以,晚上里芳把俩和尚一起叫来,吃了顿看着好吃、尝着也过得去的素斋。到第二天才拉了俞靖回岛上继续清理茶园。
天真的冷了。留守岛上冻得发抖的女人们被里芳拉来新居。日夜留着的灶火不但供应热水和栗子白果糕点,还能让各个屋子暖和不少;用有屋顶的房子养着的禽畜精神很好地猛吃东西,乐得大家找个乔迁的名目,抓了两只鸡杀来吃。这块地茶田果树并不多,房子也旧,所以卖的价钱便宜,可真对着里芳他们的胃口。在和俞贞争论好几天,里芳才大致定下剩余的山坡土地种什么:他们要种花。当然,俞靖他们全没意见,完全由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