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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夫人在女儿的胖手爪上轻轻拍打一记,也笑出了声:“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口没遮拦的,在外人面前可不准这样。”
季馨月眨眨眼,小脸变得十分严肃:“娘放心吧,哥哥教过的,与外人打交道要谨言慎行。您问小瓜,和那些小姐们在一起我都是很少说话的。”
门口正对她家小姐盲目崇拜的小瓜闻言大力点头,这一点她可以证明,她们小姐从来都是等大家都说完了然后做总结式发言,前面真的是很少说话的。
她们说笑间,刚刚出去的丫头素容便打帘子进来回道:“夫人,少爷刚进门,说是换身衣裳就来。”
季夫人点点头,儿子上个月刚刚提了职,近来常忙的见不着人,今儿还算早的了。
季馨月这厢垂眼看见母亲面前反放着的帖子,疑惑的问:“是哪家的女眷给母亲递的帖子吗?偶有走动的几家不是都知道母亲素来喜静,又常年礼佛,不爱人多么。”
燕夫人心里一动,将帖子递给女儿半笑道:“是别家女眷递来的帖子,不过却是递给你的。”
上京城中的闺阁小姐间多有走动,时不时的还开个诗会啊什么的,有女眷给季馨月递帖子到也属正常。小姑娘将帖子接在手里刚要打开,墨蓝的缎面门帘一挑,季桓便进来了。
他这会儿已经换下官服,着了件缥色的长衫,束起的头发也是由一根淡蓝锦带绑着,显得温润极了,进门躬身一礼:“母亲。”
季夫人抬抬手,季馨月就窜下了地,跑到季桓跟前挤眉弄眼:“哥哥你回来啦,母亲正找你呢。”
季桓用扇子敲敲她的脑袋,在一旁的楠木方椅上坐下。季夫人看儿子略显消瘦的面容有些心疼,开口道:“虽说你事务忙,可也要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小四儿虽打小跟着你,但伺候起来毕竟不如丫头们心细,起先也就罢了,现今得给你调一个去,我也放心些。”
季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梢扫了扫素心素容两个丫头,正赶上素容低着头给季桓上茶,季馨月在一旁掩嘴笑得欢畅,一边笑一边还说:“母亲也别费心思挑了,就素容或素心指派过一个去得了,她俩跟着母亲的时间长,伺候人也周到细致,端看哥哥喜欢哪一个。”
素容、素心的脸腾的一红,头埋的更低了。季桓斜自己妹妹一眼,缓慢的牵牵嘴角,季馨月立马不笑了,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季桓表情未变,瞥也没瞥两个丫头一眼,只淡淡道:“母亲身边好不容易能有两个用的顺手的人,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吧。儿子身边小四儿就足够了,来个生人也用不惯。”
季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他这人固执的很,这事得慢慢来,遂也不再多提,温婆子一个眼神素心素容便退到外间了。
季桓啖口茶,看向季夫人:“母亲可是有事要与儿子说?”
季夫人点点头,示意季馨月将帖子递到季桓手上,等了半天看儿子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端倪,只好先开口问:“这帖子落款的燕府你可知道吗?”
“儿子知道,与孟家公子一同去过两次。”
季夫人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怒意:“去岁我自兰安寺回来时便问过你,那日去探望我时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你说不曾,那燕家这姑娘是怎么回事?我一个老太婆与她素不相识,她倒有那个耐心烦天天去听我读经书,还会亲手做吃食,难不成真是与佛结了缘!若如此,她也该寻静安师太才对!”
季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了眼温婆子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及说于你,前几日我去兰安寺时还碰巧遇见了燕夫人,之前我见过的那位九姑娘也在,今儿人家又给馨儿递来了帖子,邀她过几日去府上,你别跟娘说人家做的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
季桓微微蹙了下眉:“这件事母亲倒未与儿子说起。现在儿子记起来那日上山似乎是遇见过人,当时儿子自寺西边的河渠经过,见有人要落水,身后一众丫头婆子离得远,赶不及救人,我便扶了一把。那位小姐似乎是报过家门的,不过儿子忘记了,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子并非有意隐瞒母亲,实在是记不得了。”
季夫人冷笑两声,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有那许多未见过面的他都能记得人家祖宗三代的事,现今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还是报了家门的他能忘了?哼,除非是压根就丁点没上心。
问到这里,季夫人也明白儿子的态度了,她叹了一口气:“眼下你确实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原先是为你父亲守孝,现今三年孝期已过,着实该好好考虑考虑此事。你不急,可底下还有两个妹妹,明月今年都马上十六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耽搁下去。”
说到这季夫人转头问下首侍立的温婆子:“明月那丫头也快回来了吧?这都快三个月了。”
温婆子回道:“夫人惦念闺女便觉得时间格外长些,大小姐这才去了两个月,估摸得等六月间回来。”
季夫人“哦”了一声转过来对季桓续道:“你既对这门亲事不合意,那明儿便叫馨儿回了,说是近几日身子不舒爽,不去就是。”
她说着稍有些伤感,眼神也变得殷殷切切:“自你父亲不在,家里的担子便在你一人身上。上京城不比别的地方,咱们又没什么根基,娘知道,这近四年来你每一步都走得慎之又慎,比那些有祖荫庇护的不易何止千万倍。朝堂上的事情娘不懂,你的婚事怕也多少人看着,因此娘不给你做这个主,只要你自己思虑清楚,到时有心哪家姑娘,我找人提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