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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让齐昕想起自己刚上大学那会儿的第一次班会。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围着坐成一圈,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进行自我介绍。当然,比起现在这种干巴巴的说名字的介绍,那时候的介绍就生动多了。有些人会解释自己取名的缘由,有些人会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还有些人会顺带提到自己故乡的风物。她通常不太喜欢多说什么,但很喜欢听别人讲。
不过,现在,她们都是兽人语的初级学习者。就算是想说,首先也得学会说才行;要是喜欢听,当然也得能听懂才行。
“希望一个月之后,你们都能说说自己的故乡。”若恩这么说着,算是结束了自我介绍的环节。他示意大家拿起第一张兽皮,跟着他念上面的单词。家庭成员的称呼,其实并不难记忆。阿爸、阿妈这样的发音,多少都有些熟悉。据说,在很多种文化里,爸爸和妈妈的称呼都是很相似的。确实,就连兽人世界里,也仿佛能找到不同文明之间的契合点。可见父亲和母亲对于绝大多数智慧生物来说,都是很特别的。
齐昕轻轻地念着,有些感慨。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们,眼睛突然变得酸涩起来。人有时候很奇怪,当轻易就能联系到家里人的时候,往往不会那么珍惜那些机会。顶多每周也就打一两次电话,或者视频一次。等到现在,再也见不到了,她却每天都会想起来,不停地回忆着过去家人相处的点滴。也只有这样,她才确信,自己不会轻易忘掉父亲、母亲和姐姐的面孔。
“……”旁边的亚丝米也有些难过,手指在爷爷、奶奶两个词上反复摩挲着,“昕,我真想……我的爷爷和奶奶。”接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在,哥哥……走了,谁……照顾他们呢?”
齐昕刚想安慰她两句,突然就听见旁边响起了轻轻的哽咽声。
她看过去,发现是蓝发姑娘苏尔。她低着头坐在角落里,眼泪已经把膝盖上的兽皮都打湿了。棕发姑娘罗西纳和黑卷发姑娘松加劝了她两句,慢慢地,也跟着哭了起来,惹得亚丝米也擦起了眼泪。
齐昕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觉得自己现在加入哭泣大军的话显得有些奇怪。但如果不哭的话,又让自己变得有些特殊了。其实,她并不是喜欢流眼泪的人。而且,该哭的,她早就已经悄悄地哭过不少次了。到了现在,就算是再想念家人,她也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若恩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有些无奈地宣布下课:“你们都回去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点过来。”
他离开教室之后,几个姑娘哭得更厉害了。齐昕只能拍拍这个的肩,抚抚那个的背,挨个地传递着她的安慰。由于语言实在是太匮乏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等到大家的哭声都渐渐地停了下来的时候,那四个姑娘都睁着红肿的眼睛望着她,突然笑了。
“昕,你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亚丝米揉了揉眼睛。
齐昕满脸黑线,其实她也弄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或许不仅仅说了兽人语,还说了华夏语?那听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你……真厉害,不想念家人吗?”松加问。
“想,可是我不经常哭。”齐昕回答。
“是啊。哭……太弱了。”松加抿了抿嘴唇,绷紧了脸。但这个表情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罗西纳招呼着大家,苏尔默默地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五个人走出了“学校”之后,罗西纳突然停了下来,犹豫地看着底下起伏的藤蔓。亚丝米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比划着低声说:“刚才过来的时候……摔了……真吓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好危险!”
松加动作敏捷地跳了下去,很轻松踩在藤蔓交织的结上:“没关系!不会掉下去!”她做了几个划船的姿势,还笑呵呵地弯下腰,透过藤网看下面的河水,“哇……厉害!”
到现在为止,齐昕都没有仔细看脚下那条河流的冲动。她觉得,自己要是看清楚了,说不定真的会发展成恐高症。这妹子的胆子这么大,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不过,作为普通人,她现在也算是能在藤网上面行走自如了,同样成功地获得了亚丝米的赞叹。
学着她的样子,罗西纳和亚丝米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苏尔继续沉默地跟着。
走了一会儿之后,最前面的松加突然回过头,有些尴尬地说:“这些木屋,长得太像了。”
“是啊,我们到底住在哪里?”亚丝米也一片茫然。
“跟我来。”已经摸清了这一片小木屋的齐昕只能承担起了领队的责任,把她的邻居们都成功地带回了家。
午饭照样是雅利送过来的。见到他的时候,齐昕格外高兴。她还以为两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很难见到面了,但没想到至少一日三餐都能够见到,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我有点好奇。”她把一碗米饭、一碗炖牛肉、一碗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汤、一颗紫红色的香甜水果扫荡得一干二净之后,又拿起类似桂花糕的糯米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这些都是祭司们做的?大家都吃这样的饭菜?”
“低级祭司轮流负责做饭,但这些都是专门给你们雌性吃的。兽人不喜欢吃蔬菜和粮食,主食是肉,再加一点水果,就够了。”雅利回答。
“兽人?你也是兽人?!”齐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误区。这是兽人世界,雅利当然是兽人。她怎么会以为,兽人和祭司是不同的种族呢?果然还是先入为主,想得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