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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展旌席地而坐,他后背靠在软榻上,夜风徐徐,吹的廊下灯笼晃荡,灯晕摇摇晃晃扑在徐展旌身上。
徐展旌猛地灌了一口酒,而后又颓废垂下头。
“徐将军,有件事,我想你或许误会了。”
“上辈子,为你守贞十三载,非我本意。”
秦舒宁的话历历在目。
那些话,像是绵绵细针,扎的徐展旌浑身都疼。
徐展旌又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他战死后,魂魄跋山涉水回了上京时,他的尸身已被安葬了。
他回去时,恰好撞见徐母在给秦舒宁放妻书。
徐展旌有自知之明。
自成婚后,他们俩聚少离多,感情并不深厚,又无子嗣,秦舒宁年纪还小,应当会接了那封放妻书重回母家的吧。
那时,徐展旌已经做好秦舒宁离开的准备了。
可秦舒宁盯着那放妻书看了须臾,却并没有收,而是同徐母道:“母亲,我既已嫁入将军府,那此生便是将军府的人了,这放妻书我不要。”
那时徐展旌愣住了。
他没想到,秦舒宁竟然会不收放妻书。
“孩子,你还年轻啊!”徐老夫人也十分感动,但她不忍秦舒宁年纪轻轻,就同她们一样守寡。
秦舒宁摇头,抿唇道:“母亲,您和大嫂能守,我也能。”
那时,徐展旌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们成婚后,自己四处征战,鲜少陪秦舒宁。秦舒宁非但没有半分怨言,反倒替他孝敬长辈,掌管中馈,甚至在自己战死后,竟然拒绝了放妻书,要为自己守贞。
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那时,徐展旌只顾着感动,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从头到尾,秦舒宁都没说过,她是因为心悦他,才为他守贞的。
而徐展旌却默认了这一点。
在秦舒宁为他守贞的那十三年里,徐展旌既感动又愧疚。
所以重生归来后,哪怕秦舒宁这辈子,选择了另外一种活法,他依旧不愿意不放开秦舒宁。
徐展旌觉得上辈子,秦舒宁守了他十三年。
这辈子,由他来还秦舒宁。
可直到今夜,他才知道,这十三载背后的真相——不是因为夫妻情谊,而是因为碍于世俗的目光。
他的那些感动愧疚,瞬间成了天大的笑话。
“嘭——”
酒壶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酒水四溅开来。
徐展旌坐在那里,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他手背上的伤口再度裂开,血珠滴答滴答往下掉,而他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只麻木坐着。
夜雨绵长,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直到天明是方歇。
院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时,徐展旌立刻睁开了眼睛。
脑袋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徐展旌闭眸,刚抬手摁住鬓角,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