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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正站在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八卦盘上,八卦盘的周围按照方向的不同燃着四个巨大的火堆,再远处,晒谷场外面的旗杆的方位似乎也暗藏玄机。
最为诡异的是,这里原本是一片平地,但他站在这里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他看到了他们进村时走过的那条土路,看到了成片的民居和远方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田地。
秦时注意到狍鸮停在了八卦盘的外面,顿时心生警觉,朝着远离八卦盘的方向跑了过去。但他一跑起来才发现随着他的奔跑速度加快,脚下的八卦盘也开始旋转起来。
“什么鬼?!”秦时头皮发麻,一下想起了封妖阵那个缺德的运行机制——封妖阵会抽取妖怪们的精神力来维持大阵的正常运转。妖怪们越是加紧修炼,它们被抽走的精神力也就更多更精纯。
秦时对奇门遁甲的那一套完全就是一无所知,察觉到这里有阵法,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毛。但当他试探的听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做错了答案——八卦盘还在转,并且旋转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了。
秦时像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洗衣机里,周围全是旋转的气流。
秦时仓皇抬头,只觉得漫天星斗都仿佛被漩涡搅成了细碎的光点,和他一起被旋转的力道拖拽着,拽进了漩涡的最深处。
贺知年背着魏舟跑过他们进村时问路的那一户农家宅院,就遇见了樊锵派来的先头部队。领队的人是樊持樊郎中,他一见魏舟就念了声佛,“可把你们给找到了!刚才我还想,这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我得上哪儿去捞您呐?”
魏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粗鲁家伙在道士面前念佛,这也太不讲究了!
贺知年将魏舟已交给了樊持,转身就要往回跑。秦时是为了掩护他们,才一个人留在了晒谷场。就算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让他一个人面对狍鸮这样的妖怪,也实在令人担忧。
贺知年心焦如焚,但他很快发现从晒谷场往村外跑容易,逆着人潮往回跑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这会儿火势已经从晒谷场上蔓延开来,大半个村子都已经烧着了。
村里所有的人,或者假装成了村民的妖怪们都哭爹喊娘的往村外跑,而且很多人手里都还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看见有人挤到面前挡了路,条件反射的就会给他来一下子。
贺知年头大如斗。谁能想到这帮妖怪狠起来连自己的老巢都能烧了呢?!这股不顾一切的凶劲儿不像是临时起意打个劫,反倒像是要跟他们鱼死网破一般。
这就有些奇怪了。贺知年心想,他们盘踞此处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当初听柳溪讲述的时候,就说野羊坡不对劲也有一段时间了,总不会他们从一开始就憋着劲儿要对付魏舟吧?!
樊持带进村的士兵在进村之后摇身一变成了疏通拥堵的交警。但村民们大约长期受到妖怪们的压榨欺凌,这种紧绷压抑的情绪压抑到了一定程度,突然间爆发出来,效果是非常可怕的,根本不是别人几句口号就能够安抚下来的。
站在贺知年的角度,他感觉这些村民们此时此刻,脑子里大约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跑、跑,一直跑得足够远,远到妖怪们再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于是,在他们逃命路上出现的任何障碍物都会被他们当成是妖怪们的同伙,成了“必须打败他们、干掉他们,否则就逃不出去”这样的存在。
最先一批被拦下来的村民已经跟樊持和他手下的士兵打起来了。樊持一边指挥人手,一边还得分神护着魏舟。一不留神,发现贺知年已经要从人群里挤出去了,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贺知年的肩膀,“火势太大!不能进去!”
贺知年挣开他的手,“小秦还在里面!”
樊持怒吼,“那也不能不要命……等援兵!”
“等不了!”贺知年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里。
“樊总旗!”身后有小兵扯着嗓子喊他,“火要烧过来了!”
“组织村民往村外撤!”樊持吼道:“先疏散百姓!再组织青壮年救火!”
樊持一个头两个大。他推着魏舟上马,转头再看时,才发现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看不见贺知年的身影了。
他周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算他有心要拦,也没那个能力去拦着了。
贺知年要走最短的路线赶到晒谷场,就必须穿过眼前这些一窝蜂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村民。
他被人推来搡去,还有一位大嫂抱着孩子从他面前跑过,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见贺知年抬手拦着旁边的人,干脆一低头从他胳膊下面钻了过去。但她臂弯里还抱着孩子,孩子的高度要高出她的发顶,于是她钻过去了,孩子却撞在了贺知年的手臂上,险些摔下地。
贺知年忙不迭的把这孩子扶住。孩子也就两三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头顶上还扎着一个冲天辫,一身衣衫虽然旧了,但胸前却挂着一个绣工很鲜亮的虎头荷包。
唇红齿白的小奶团子,两只眼睛映着火光,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贺知年扶住了自己,懵懵懂懂的冲着贺知年咧嘴一乐。
贺知年蓦然觉得心酸。
这么小的孩子,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却不得不过上了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
贺知年这一霎的感觉极其复杂。他也没多想,飞快的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金,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塞进了孩子胸前的荷包里。
抱孩子的大婶晕头晕脑的被人扶住,顾不上道谢,抱紧孩子去追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