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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我管辖范围的东西在作怪。”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程徽没等他说完就扔下一句继续前行。“白昕布下的结界已经失效了,所以才带你来,有个万一我还能罩着你点。”
“结界失效?那昕哥他……”袁北又是一惊,可看到程徽脸色的瞬间又把下边的话吞了下去,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却突然发现周边的雾气离他们更近了些,感觉像程徽已经开始要压不住那些东西了。他下意识地将程徽的手抓得更紧,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旁边那些雾气带走了。
挨得很近才发觉程徽似乎真的是在咬牙扛着,不让那些死灵和雾气靠近,豆大的汗珠成串的从她脑门上往下滴,牙咬得绷紧,他甚至都能听到咬牙的咯咯声。“徽姐……谁!”他刚想问程徽还能不能撑住,就觉得有人影在眼前一晃而过,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声音一停,只觉前方的雾气好像淡了些。但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前边站着一个人。
和那些死灵不同,那个人实实在在站在雾气中,不会随着雾气的流动而变换地方。可一来能见度不高,二来袁北的视力也不见得有多好,因此他只能勉强从身高体型推测那人是个男的。
“千万别看他的眼睛。”程徽忽然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
袁北一愣,发现前边本来侧身站的男人已经慢慢转过身来。而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雾气淡化速度越来越快,很快袁北就看清了那人穿着的黑色西装。那男人很高,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峻的味道。袁北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视线就像是两道玄铁锁链,压在身上沉重得让他难以负荷。
“黑无常,你果然也来了。白无常呢?”一句话程徽说得很平淡,可话音了却带着股无力的虚脱,好像刚才的行动耗费了她的全部体力。
“宝印没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黑衣男人开口,声音和普通人没有两样,可在他开口的瞬间,袁北却感觉到了一股能冻住空气的寒气从那男人嘴里扩散开去。虽然到了他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依旧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以及浸入心肺的恐惧。
“我来这里跟你还有那个秃驴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属于我辖区的东西出来作怪了,我不能不管。”程徽说得很硬,却依然掩饰不住气息不足的感觉。袁北这才发现她的手已经冷得像冰,还在微微的颤抖,脸色也惨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依旧不断地从皮肤里渗出,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袁北吓了一跳,赶紧住程徽。可不碰还好,这一扶发现她不光是手冷,身体居然也冷得像块冰,隔着衣服他也能感觉到从她身体里泄出来的寒气。“徽姐,你、你没事吧?”袁北吃惊不小,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我没事。”程徽摇摇头,示意他放开手。袁北虽然担心但还是乖乖的松了手。程徽伸出右手在空中凭空一抓,只听得一阵金属相击的清脆响声,她手里便多了根一人高的锡杖。顶端大大小小的金属环就像是活的一般,一直叮叮当当的晃个不停。
拿到了锡杖的程徽好像活过来一些,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额头终于不再冒冷汗了。袁北小小松了口气,只见程徽稍稍缓了口气,忽然一抖手腕,那根锡杖上的金属环本来毫无规律的晃动在她的摇晃下渐渐规律起来,空灵的声音如古刹梵音,一圈一圈缭绕开去。
袁北惊讶地发现,锡杖的响声就像是投进水里的净水剂,周围的死灵和浓雾随着一波一波的声响逐渐淡化。很快他就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他们右侧是一面被砖封死的临街店面,看起来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让人奇怪的是,砖块上有个大大的用铜钉钉出的“回”字。每个铜钉下边都钉着一张符。袁北虽然不认得这些符是做什么的,却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起来。
程徽仍没有停,梵音一般的响动如同最清灵的水波,一浪接着一浪撞击在墙上。原本服帖在墙上的符纸在这样的声音里竟然一点点翘起来,很快就剥离了墙面在声浪中不住飘动。但钉在墙上的铜钉却仍然没有半点变化。
大约是墙那边有人从中作梗,袁北只见程徽又摇了几次锡杖后表情陡然一变,左手捏了个决,就听见一阵兵刃相交的响动直扑砖墙。原来纹丝不动的铜钉在看不见的兵刃下变得晃晃悠悠,咯咯吱吱地要脱离砖头,惹得红色的砖粉簌簌下落。
“大人忘了三个月之内不得用‘风刃’这回事吗?”黑无常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袁北条件反射地向后望,头刚转了一半就被程徽喝止:“别看他的眼睛!”声音锐利而虚弱,袁北一看,程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流了一头的汗。不仅如此,脸色惨白不说,嘴唇也变得乌青。
“徽姐!”还没等袁北反应过来,程徽突然就直愣愣地向后倒去,要不是袁北扶得及时,后脑勺就直接磕地上了。
“哎呀!看样子已经用过一次风刃了呢。不用担心,你家小徽姐姐那是自讨苦吃。”袁北忽然听见一个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年纪跟他差不多,右手拿着的是一根和程徽手里一模一样的锡杖,左手抱着只奄奄一息的白狐。白狐闭着眼,身上有好几处血迹,光亮如丝的毛也好像被扯掉了不少,样子极为狼狈。
“你是谁?”袁北警惕地抱着昏迷的程徽向后躲了躲。在他看来,这和尚像是从墙壁里钻出来的一样,他不怕才怪。可和尚只是歪头一瞥,嗤笑一声就消失了。跟着他一道消失的,还有西装革履的黑无常和漫天灰黄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