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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瞬间明白了,大大点了个头。
“现在看来也挺要命啊。”何三看向屋里裹着个纱布办公的顾安南,愁得两手直拍:“他再这么干下去就得死球了吧?你看他那鬼一样的脸色!他要是嘎了咱们跟着谁干?刚打下来的牧州谁管?!”
“呦,”张鸿微笑,目光越过何三向后看去:“银烟大师来啦!”
银烟和尚已经趁乱洗涮干净,又换了一身银色僧衣,活脱脱像朵安静优美的小莲花。他捻着佛珠向二人点头为礼,而后施施然走到了顾安南身后。
张鸿对何三自信地说道:“我请大师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大师说他自有劝大帅休息的妙法,我等静候便是。”
本着对佛子的绝对信任,两位军师齐齐歪着脖子透过窗缝往里看;何三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位同为“宗教服务者”的精神洗礼。
银烟和尚走到顾安南身前:“大帅。”
顾安南手中笔唰唰批过,头也不抬。
银烟和尚一指门外:“咦?殿下回来了?”
顾安南抬头去看,冷不防银烟大师广袖一挥——门外的何三张鸿眼看着大师袖子里飞出一段颤颤巍巍的赤色粉末糊到了顾安南脸上,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迷烟?!
银烟大师竟然还会迷烟这种下三滥?!
顾安南双目大睁:“……你?!”
然后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直挺挺地一头栽倒在桌上,半张脸还糊进了砚台的墨水里。
银烟和尚出来说:“阿弥陀佛,两位所托之事,和尚已经办好了。”
张鸿和何三仍在震惊,何三的表情里简直写满了“一言难尽”:“怎么做到的?”
银烟和尚不知道刚才门被留了缝,高深莫测地微笑道:“自然是大帅感于佛法,如今已经在休息了。”
张鸿何三:“……”
张鸿送银烟大师出门,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听闻大师曾在古州对海讲经,平定了狂风巨浪,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也是靠……佛法高深?”
“哦那倒不是,”银烟大师手里佛珠转了转:“和尚略通天文,当日是已经算到台风要走了,所以才去古州混口饭吃。”
张鸿嘴角抽搐:“大师,真是高人。”
闲话暂且不提,且说当日送走了陆银烟,两个军师就赶紧将自家大帅洗洗干净送去床|上挺尸了,又调了一整队的亲卫在外头守着不叫任何人打扰。
他们两个一头扎进了繁杂的公务里,两个大男人谁也没想到需要给被迫沉睡的顾安南留一个丫鬟小厮什么的,导致他在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活生生从梦境里渴醒了。
醒来时正是午后。
顾安南睡着的姿势不太对,整个后脖颈都是麻的,自己撑着身体半躺着挺尸,目光越过了床帘往外看,想瞧瞧是什么时辰了。
“啊,”然后他看着眼前的景象默默地想:“原来我是死了。”
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如果活着,不该看到这么令人心动的景色。
冬日阳光温煦,他所在的内室干燥温暖,木地板温温润润,泛着一层古朴的光辉;内外室之间隔着一道圆拱形的镂空隔断,透过这层似有还无的遮挡,能看见外间的模样——
一张小摇椅,一只熬药的小炉子;摇椅上还躺着个乌发半散,正在合眼休息的美人。
是暮芸。
她看起来累极了,唇色格外淡薄,睫毛不住颤动,睡得也不大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