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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谢,都什么时候了还文绉绉的。”郑令新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接过长矛哈哈大笑:“众儿郎随老子来!弄了楚淮八辈祖宗!”
万难峰下,张鸿扒在船头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第一封战报:
“报——楚淮携残部沿关奔逃,如今已往万难峰下冲过来了!”
“报——楚军即将渡河!他们果然用了您事先备下的渔船,如今已经陆续下了淮雍河,他们并未发现异常!”
张鸿长长松了口气,姚谅则在身后激动地狠狠一挥拳:“好,太好了!全都跟大帅走之前嘱咐得一模一样!”
军师张鸿定了定神,召来两位专门负责传递信报的亲卫,让他们分别去给守在淮雍河两岸的须卜思归与禾珏送信,又在脑海里仔细核对了一边顾安南临走之前讲给他的计划,手心里几乎润出了汗。
“太冒险了,他想要的太多了。”张鸿:“围杀楚淮……”他将这几个字放在嘴里念了好几遍,心跳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快,这四个字放在几个时辰前,中原大地上的任何军方势力都会觉得是一个笑话。
可仅仅几个时辰过去,顾安南说到做到,已经要将它变成了现实。
张鸿突然之间难以确定自己跟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他这样的勇略,帝姬之前究竟是下了多大狠心才舍得杀他的呢?就算对他没什么男女之爱,单是这份谋算得宜的本事,就很该被整个王朝供起来才是!
不过,楚淮真的只有这点本事?
“军师,楚淮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姚谅出声发问,打断了张鸿短暂的出神:“他明知咱们大帅在水路上有本事,为什么还偏偏要往这里撞?”
张鸿一笑,先传令让万难峰下所有埋伏着的水军全部熄灭火把,然后带着姚谅去了万难峰山崖上的指挥地,将乌鸦腿上绑着的蜡丸奥秘给他解释了一遍。
“可,那姓黄姓泰的两个应该不是咱们的人吧!”姚谅:“他俩一路跟着楚瘟,楚瘟凭着几张纸就会相信他们反叛吗?”
姚谅觉得,哪怕是自己这么个初出茅庐没读过几天兵书的人,都会觉得很可疑——那乌鸦到处乱飞,被谁打下来都不一定,如果是真的,传信的人就不怕泄密吗?再说这又不是鱼雁传书地送情书,万一泰黄两人收不到呢?
“不论是真是假,”张鸿的目光里映着火折子上的一点光,显得幽深而又神秘:“楚淮出兵以来,常胜不败。像他这样久居上位的人,已经习惯了怀疑一切。”
在楚淮的眼里,浠县没有伏兵,那固然很好;但如果有,他就一切全完了。
“他做惯了常胜将军,能接受马革裹尸死在战场上;但以他的骄傲,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阴沟里翻船。”少年军师浅浅地微笑起来,露出了脸颊上一个单边的酒窝:“楚淮不怕死,却怕丢不起这个脸。”
姚谅听得振奋不已,此时此刻,他和崖牧两州的士兵一样,对顾安南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峰。
“我明白了,”姚谅眼中露出小狗一样热烈的光芒:“咱们大帅胜在不要脸!”
张鸿:“……”
张鸿:“……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传令兵?这么快就有新战报了?!”
赶到指挥地的传令兵蒙灌了一大口水,咕噜噜含混道:“报告军师!楚瘟已然入瓮!淮雍河那边马上就要杀起来了!”
张鸿铺开地图,让传令兵指给他看:“到哪处了?”
传令兵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了中段:“这里!”
那手指如同黑沉沉降临的夜幕一般,沉重而又不容置疑地压在了行船中流的楚军头上。
此次他们带出来攻打归云关的士兵总计三万出头,将近两万都死在了归云关下,最后一万人随着楚淮往淮雍河方向逃命;在顾军的合围之下,最后成功抵达河边的,已经只剩下了六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