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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暮芸一手扶额,一手扒着姚谅肩头:“不着急哭丧,先把话说明白,是离魂症吗?”
听说有些人在强刺激下会猛然将前尘往事忘个一干二净,有些人三五日就能好,有些人则一辈子也恢复不过来。当年宫闱中便有后妃得过这种病,临到死都没能把记忆全都找回来。
如今大战方休,他这个主君名声大震,下一步前来朝拜的各州官府和闻名而来的人才绝不会少,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忆……
那麻烦可大了。
“差不多吧,但他情况不大一样。”
何三往里瞧了一眼,看见他家大帅刚刚自己拔了屁|股针,似乎开始准备上树摘果了。何三的脑袋疼得嗡嗡作响:“……他倒是没有失忆,但是所思所想好像回到了孩童时期。”
暮芸深吸一口气,美艳的脸上眉峰一挑:“听不懂。”
何三绝望地抓着头发喊道:“他傻了!变成五岁小孩了!”
“殿下也不要责备何道长,”银烟大师立即和稀泥道:“应当就是药效过于猛烈的缘故,最多不超过三天,必能恢复。”
暮芸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三天?”
漂亮和尚笃定道:“三天。”
“那好,来人。”暮芸挥了挥手,暗处登时冲出一队五大三粗的士兵来:“将大师捆了,丢到崖州刑部的私牢里去。他什么时候好,你就什么时候出来。”
银烟和尚不料她竟然动真格的,佛珠都转慢了两颗,何三道人赶紧道:“不成不成,明日还要让大师去归云关超度亡魂呢!这怎么使——”
暮芸淡声打断了他:“银烟大师,昔日你明着为朝廷效力,暗地里却私自联系起义军;如今你在顾军办事,却又治坏了主君。”
她在陆银烟讶然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替他抚平了衣领,微微侧着头,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他要是好了,咱们权当此事没发生过;他要是好不了——”
后面的话隐没在风中,一向稳重淡然的银烟大师却遽然放大了瞳孔。
暮芸挥挥手,士兵们立即将人拖走了,何三十分有眼力地抓住了姚谅的衣领,讪笑道:“我去送送大师。”
“何道长,还有你。”暮芸一手已经搭在了门环上,微微侧头,耳上的明月珰划出一道令人心惊胆战的弧度:“今后,牧公的路还有很远,早晚有一天他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何三道人立即站直身体,垂头肃容道:“是。”
暮芸鸦羽般的睫毛缓缓抬起,在她那双妩媚天成的眼中投下一道莫测的影:“我知道你们一同起家,感情很深——但今后有外人在时,最好还是注意分寸。”
何三道人的冷汗簌簌落下,头点得越发低:“是。今日那根针是我一时……”他紧张无比地抬头,却忽然发现暮芸没再听,立即说道:“主母的话我都记下了——我先去前厅待客。”
他带着姚谅飞速踏出了这个院落,关门时却看见,这位方才还镇定自若的殿下关注着门内的动静,侧脸上竟然现出了几分惶然。
那种急迫与关切绝非做伪,何三明明受了一通教训,却不知怎地,心头却仿佛有一块大石落地一般,欣慰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姚谅哭得直打嗝:“大帅都被毒傻了!”
何三带着他跨出了两道宅门,将沿路守着的护卫婢女们都嘱咐了一遍“近期不可打搅主君休息,全在外院伺候”,好好一个军师,琐碎得好似寻常人家的老妈子。
“嗳呀,假和尚不都说了是暂时的吗?”何三拍拍他后脑勺,高深莫测地说道:“他傻几天不要紧,伤几天也无所谓——最要紧的是能让殿下心疼他。”
姚谅茫然:“可兵书上不是说,为军将者切忌儿女情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