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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反而镇定了,空灵的目光停在空中:“不用怕,与你们无关。”
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除了和武辄之间的事,她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行,那么,一定是败露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必阿宛早已说出了她所知道到的一切,但愿她不会受到连累,不过现在的“田姜夫人”已是自身难保,顾不了许多了。田姜走到梳妆的镜台前,把一支青铜的发簪握在手心,从铜镜的折射里看到几个侍女都惶恐的坐立难安,没人留心她,把簪子藏进腰间的腰带里:万一遇到酷刑折磨,希望能有机会自我了断,能死得痛快且有尊严。
“陛下驾到!”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还没落下,气势汹汹的秦皇已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掠过地上跪倒一片的宫女太监,一眼就捕捉到了站在镜台边的田姜。她的发髻上早已卸去了所有的钗环珠翠,看到他进来,竟不跪不拜,直视着他,一派从容。眼前的田姜让他觉得陌生,对他没有了以前的恭顺和敬畏,没有丑事败露后的羞愧和恐惧,更没有妄图求饶的乞怜和怯懦,却像是他从没见过的另一个人。
秦皇更加的愤怒,对着一殿堂的侍从,大声呵斥:“滚!都滚出去!”
对于那些侍女而言,这句话更像是解脱,纷纷垂倒头,快步走了出去,宫门被门口的守卫“哐当”一声合上,只留下田姜独自面前怒气冲天的君王。
“贱人!”秦皇怒目睁圆,一把揪住田姜的衣领,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贱人!你告诉朕,为什么朕出巡一个多月,你会有十多天的身孕?嗯?说!”强有力的大手收紧,几乎要把她拎了起来。
田姜看着暴怒中的秦皇,他说的话太让人震惊了,有些反应不过来:身孕?她有身孕?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她和武辄的了……
一阵欣喜涌上心头,强大的意外的喜悦让她的脸庞一下子就焕发的光彩,眸光灿灿:她有了武辄的孩子!
她已然忘记了自己处于何等境地,忘记了面前是正勃然大怒的秦皇,却独自沉浸在欢欣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反应无疑是给秦皇火上浇油,他怒不可遏,用力的把她推开。孱弱的身体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不由得一声呻吟。
田姜一手撑地、一手居然下意识的护着小腹,眼前一片昏花,却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禁苦笑:女人真的有做母亲的天性。
这个动作却更加激怒了秦皇,探手去腰间寻随身的宝剑,握着剑柄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拔了好几下才拔出剑刃,雪亮刺眼的剑尖直指田姜的咽喉。
田姜闭上眼,脸上竟有幸福的光芒:能带着武辄的孩子一起离开人间,自己也不孤独了。只是可惜这孩子,不早不晚,来的真不是时候……
剑锋在抖,秦皇看着这个他专宠时间最长的女人,心中明明已是恨极,想一剑结果了她,却下不去手。近乎竭斯底里的咆哮着:“说!那个奸夫是谁?是谁?”
田姜轻笑,带着凄楚:“陛下一定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
“你、你……”这个一统六国,气焰嚣张的君王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胸腔已经无法容纳膨胀的怒火,就要爆裂了。他蹲下身,用力捏住田姜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阴森的说:“田姜夫人,后天、或许明天,他就回来了,到时朕让他看看你的下场!”
田姜似乎没有被他威胁到,星亮的眼无畏的迎视着他,毫不在意的说:“多谢陛下成全我们的最后一面。”
秦皇的瞳孔瞬间缩小,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几乎就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可是这个倔强的女人居然没有一丝疼痛的表情,一丝残忍的笑浮上他的脸孔:“最有一面?是啊,朕会把你和你肚子里的东西在他面前处以汤镬之刑,再把他千刀万剐,让他生不如死,如何?”
说完“嚯”的起身,大步离去,一脚踹开宫殿的门,对外面侍立的赵高大声说:“看着她,别让她死了!”
赵高慢慢的走近田姜身边,看着依旧高傲清艳的齐国公主,忍不住长长的叹口气,无限惋惜的说:“田姜啊,你可知道,马上就要册立你为皇后了,皇后印都呈给陛下看过了,你说你、你、唉!”
立她为后?田姜觉得“轰”的一下就懵了,呆呆的看着赵高,说不出话来。
赵高看看惊呆了的田姜,接着说:“陛下最恨女人不守妇德,本以为你是个有见识、有品有德的,没想到,几千人的后宫里,做出这样失德事情的,偏偏又是你……”
赵高重重的叹口气,无奈的摇头,心里极是难过:他刚才一直陪着秦皇,当时秦皇正和他商量着册后大典的事宜,却没想到几个太医给了他当头一棒。皇上一缓过神儿来就把御案上的刚刚雕好的皇后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上等的羊脂玉四分五裂,碎片到处都是。然后,整个大殿都被秦皇砸了……
赵高看到田姜似有一丝悔意,心里愈发难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陛下待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做出那种肮脏的事情?”
田姜含着泪的眼亮晶晶的看着赵高,笑容凄然:“我对不起陛下,辜负了他,可是我只有一颗心……可是,赵府令,我不后悔。”
“你……”赵高也气了,看看不可救药的田姜,说不出话来,转身拂袖而去。
秦皇再也没有回他的寝宫,而是去了六国宫,周游于各个宫馆里,纵情声色,通宵达旦。醉倒前,迷离着双眼对赵高说:“朕再也不、不回咸阳宫了,你去再给朕、另、另建、一个皇宫,要比咸阳宫大,要大,大……要装下天、天下所、所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