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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家眼中满是对司马伦的厌恶:“他先顾着自己吧。天幕预示了日后之事,朝廷不会不诏他进京。”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司马伦还不算龙呢。他在邺城本地扎根了数十年,想在朝廷来人前保个命还是很简单的。
再说……
“吾就是憎恶他。他打破秩序,废帝登基,无妨,他们司马家谁做皇帝与吾这等百姓何干,可他拿了皇位却又无法服众,致使世道大乱,这就让吾忍不下去了。诸位扪心自问,瞧着天幕上面,不论王公贵族、黎民百姓,皆被当猪做狗,侮辱尸身,成为他人口粮,你们就不憎?”
毕竟,我们死后真的有一个尸身啊!
而且,其实主家平时也不是那么不沉稳的人,但他在天幕里某次胡人围猎汉人的场景中,看到了自己一家子,看到自己聪明伶俐的儿子和年迈的老母亲,整整齐齐都在那里。
众豪右对视一眼,决定齐齐对司马伦施压,让他不敢对他们下手。
一家两家他可能压得下来,但整座邺城的豪门贵胄联合,他想摆他赵王的威风,做梦!
……
司马伦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王府后,又支楞起来了。
他是有兵的!
连忙下令,让戍卫邺城的将士集结,去教训教训当地豪右。
然而左等右等,将士们也不来,传令官满头大汗地向司马伦汇报:“将士们以忧心殿下谋反为由,不愿听令。”
司马伦惊得脸色一白,期待地望着传令官,希冀他能在说完坏消息后,再说些好消息。却唯有传令官僵硬的表情作为回应。
以往,有皇权式微,皇帝政令出不了宫门,如今他一个王爷也享受了这样的待遇。
如果下令无人听从,他所谓的王爷身份,还没街口那二两猪肉值钱。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此时敢抗令不尊,待胆子一上来,是不是敢杀了他泄愤?
司马伦害怕到两腿打颤,绰的坐到地上。
传令官:“……”
他突然感到一丝惊奇和一点荒谬。
原来王公贵族也不是永远高高在上,从容不迫?原来他们在极端恐惧之下,也会连想办法自救的勇气都没有,像是一滩烂泥,瘫痪在地?
*
另一个极端恐惧的不是其他几王,而是司马炎。
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私心。之所以坚持傻子当太子,除了不想让自己靠嫡长子继承制上位的基石被动摇,还有一个缘由就是……
改立其他正常的孩子,他年老,他们年轻力强,真的不会挑衅他的权威,争夺他的权力吗?
只有傻子不会。
正常人谁不知道傻子当太子是大大不妥当,但谁都有私心。那些想立皇太弟的就当真一心为国吗?那些拥立其他皇子的,就当真仅仅只是针对傻子当太子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家齐心协力之下,他再是皇帝,也没办法保住司马衷的太子地位。
幸好,如今各个势力就像是一个篓子里的螃蟹,任何一个螃蟹想要掀开盖子爬出去,都会被其他螃蟹按住脚,一个按一个,谁也别想夺先!
司马炎是不怕他们的,他们如果能成事,上辈子就成了。
可是,现在有天幕了。天幕脱离人间利益的束缚,高高在上,只论对错。
司马炎抬头去看天幕,心中恐惧如杂草蔓延。
恰巧,天幕也在“看”着他。
——就好像一个镜头,缓缓垂下,对着司马炎的脸。
【“司马炎……”】
天幕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