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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隐正想着补救之策,两人已经相携着进了驿馆。房间早就备好了,江怀闲自然而然地把沉玉带进了他的寝室。
见四下无人,沉玉甩开他地手,郁闷道:“我这样的身份在人前少出现就罢了,公子怎么也寻借口推了酒宴?”
“无用之人,何需浪费时间周旋?”江怀闲素来不爱参加宴席,即使是皇帝设下的百官宴,他也是极少出席。一来是想要低调行事,免得抢了皇上滴风头;二来,也厌恶众人看着他这面容痴迷的神色。
沉玉倒在柔软的床褥上,滚了两滚:“确实,看那人的身形就知道贪得不少,却还不知道收敛。”
坐在床沿,江怀闲侧头一笑:“此话怎讲?”
“胖不是他的错,可是公子刚来就大摆筵席,还色迷迷地看着雁儿。好歹她也是你身边的人,居然如此放肆。这般胆大妄为,他这城主怕是做不长了。”沉玉抱着被子滚到内侧,嘟嘟嚷嚷。
江怀闲剑眉一挑,果然这女人没有发现,罗隐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要比雁儿多得多了:“反正我们只留一夜,明儿就出城,这般不知轻重的人无需理会。”
没有回应,他转头看见床上已然入睡的恬静容颜,缓缓笑了开来。
“回主子,一个月前,城中屯粮半数高价卖给了粮商。城主罗隐谋取暴利,证据在此。”小元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
江怀闲眸底一冷,当初若不是某些人有心扣下,粮草怎会迟迟未到?几次向附近的城镇筹措,皆是以屯粮不足为由拒绝借粮。随手把手里账本一翻,他唇角微弯。果真如沉玉所说,这罗隐不但倒卖屯粮,还光明正大地留下账本,确实够大胆的。
见他把账本放在烛火上点着了,小元一怔:“主子,此物足以扳倒罗隐,为何……”
“若没有人默许,罗隐能瞒天过海么?”江怀闲盯着脚边的账本燃成灰烬,俊颜似笑非笑:“该怎么做,小元明白了?”
第三卷第九十四章王府侍妾
是夜,月黑风高,乌云满布,正是大雨前兆。
阴暗的巷子里,一道娇小的身影扶墙而立,苍白的俏脸若隐若现,衣襟上血迹斑驳,虚软的步伐缓缓挪动,不难看出这人的孱弱。
好不容易摸到一处偏僻的宅子,敲响了大门。一共三次,不多不少。片刻后,一个高瘦的门童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公子不想见你。”
来人面色一白,身形摇摇欲坠:“请转告公子,再给柯柔一次机会,定能不辜负他所托……”
“公子不想见你,”门童冷声复述了一遍,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大门。
柯柔用力拍打着门板,哀切地叫嚷道:“让我,咳咳,再见公子一面……”
“哇”的一声,她捂着嘴,吐出一大口血。盯着掌心的殷红,柯柔睫毛一颤,泪如雨下。迷阵施法反噬,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若在死前能再看一眼公子,即使要了她的性命,柯柔也甘之如饴。
当年森国被灭,她这个被父皇捧在心尖上的公主,辗转逃亡,颠沛流离。衣衫褴褛,乞讨过日,柯柔对芮国,对江怀闲怎能不恨!
那日,镇上的顽童又再一次用石头丢她,柯柔只能抱着头,压下满腔怒火,咬牙忍耐着。她不能反击,毕竟若伤了这些孩童,明儿自己连剩饭剩菜也吃不上。耳边充斥着小童的嘲笑声,叫着“臭乞儿”,身上的痛楚似乎没有尽头的那一天……
“停手!”
温和地声音犹若冬日的暖风,柯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印在眸中的便是一道硕长的青衣身影。丰神俊朗,温柔的眼神看向她,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这样的人面前,柯柔只觉自惭形秽,蜷缩在墙角,她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可是那个人,不但伸手扶起了她,还安抚地拍了她肩膀一下。叹道:“一个姑娘家,真是难为你了……”
多少日子,都在谩骂与嘲笑中度过,这么一句简单地话,柯柔连日来压抑的委屈不禁涌了上来。扑到那青衣公子的怀中放声痛哭。
也就在那个时候,她的一颗心全都落在了公子的身上。柯柔对他坦白了身份与遭遇,公子便好心收留了她。不但如此,还慷慨解囊,为柯柔地复仇出谋划策。
公子说,江怀闲亦是他的宿敌,柯柔便信了他。对他言听计从。召集了森国的忠心之士,筹粮敛财,不仅为了自己,更多的是想要完成公子的心愿……
跌坐在大门前。她垂着头,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为了报仇复国,几次刺杀江怀闲失败,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人都牺牲了。辛苦搭建的人脉和地下情报网。也逐步掌握在公子手里。柯柔地额头贴在冰冷的石阶上,如今她又一无所有了,失去的甚至比当乞儿的时候更多。
想到自己地傻,自己的痴,她阖上眼,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为何她没有一早看清,那样的男子温柔地面目下。却是残酷冷血。根本就没有心……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路过的邻里发现宅子门前倒卧的女子,早已气绝身亡。而门内,已是人去楼空……
“恭送王爷,”罗隐领着一干官员在驿馆门前跪地拜别,满脸不舍。毕竟江怀闲再次驾临这样区区一座边陲小城,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蒙着面纱的沉玉站在旁边,暗暗打着哈欠。一大早被雁儿叫了起来,梳妆打扮,换上了一袭华贵的纱裙。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让她直打瞌睡。
罗隐经过昨日的教训,躬身垂眸,丝毫不敢造次。余光瞥见那长相普通的女子,身穿地绫罗绸缎比起王爷有过而无不及,心下唏嘘,盘算着该如何向上头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