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仅有帝后二人,静默得如同无人,树梢上蝉鸣声时而传入殿,叽叽喳喳地叫得人心头烦躁,却也给殿内添了些声音。
赵攸满心诚恳地去请教,也不曾再顾及两人之间的隔阂,但皇后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扬首时诚挚的眸子里闪过淡淡的失落,稍纵即逝便醒悟过来,没有再与皇后继续答话。
皇后帮她去见安时舟,多半是为的是玉棋。
各取所需,她明白过来了,问道“皇后有何事”
皇后在一旁坐下,方才见到小皇帝眼中的失落,她也很满意,不是所有人都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的。
她没有去小皇帝,目视前方道“臣妾是为后宫管辖权而来的,大婚两日,太妃并不是太后,也该交出后宫管辖权了。”
赵攸无所谓,将手中籍放下后,回道“这件事朕办不了,皇后自己努力。”
“也需陛下点头,臣妾不可越俎代庖。”皇后轻声道。
赵攸眼睛眯了眯,“季贵妃努力三月的事都未成功,皇后有信心”其实于她而言,谁管后宫都是一样的,没有丝毫益处。
正是因为这一点,皇后才特地过来找她,带着商议的心态,见小皇帝自扫门前雪就将目光放在她的案上,笑道“陛下表态,我便替陛下解惑,各取所需。”
小皇帝惊了下,细细思考后,直问道“太妃身后支撑者就是首辅,你是首辅的嫡女,难不成不在你的掌控中了”
皇后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个中牵扯实在太多了,闻小皇帝直白的言语也算放下心来,她肯问就是好事。
她问,皇后自然要答“我只想坐稳皇后的位置,太妃膝下还有恪亲王,传言他非是先帝所出。”
八卦的气息浓厚。小皇帝放下笔,凝神去听这个大猪蹄子怎么忽悠她。
皇后见她端正姿态,弯了弯唇角,瞬息就平整唇角弧度,道“似与首辅有关,首辅意辅他登基,我便是废棋。陛下以为,我会听首辅的话”
赵攸托腮,静静听着她忽悠。不过先帝给陈太妃膝下的儿子赵闽给了恪字的封号,可见心中是不喜,不过也不会是首辅的私生子。
皇后陷于其中,会有这么一番话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知剧情,也不可说的,便道“皇后想坐稳后位,朕想坐稳皇位,都是同样的心思。只是朕、不、信、你。”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皇后心中的紧张去了大半,目光落在她托腮的手上,紧握时手背青筋清晰。
赵攸将手放下,置于自己膝上,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膝盖,面上却是不改神色。
小皇帝的试探给了皇后警醒,道“福宁殿似在您的掌控中,但只要太妃一声令下,宫人都会撤换,陛下觉得自己还有底气与臣妾这般计较”
她顿了顿,眼见着小皇帝面色涨得通红,她笑道“陛下莫要自欺欺人,臣妾是您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皇后,荣辱系于您一身,比起日日想要让亲子取代您的太妃而言。您觉得谁适合做盟友”
皇后神秘莫测,一直是小皇帝心中不明之处。这番话一出,她忽觉得皇后与首辅之间必然不是父慈女孝。
细想她现在是皇后,母仪天下,换作赵闽登基,她就会被打入冷宫,什么都捞不到。且里是说温家满门被灭,皇后才勾结外邦人毁灭宋国的。
两日来她想破了脑子也不明白皇后为何与中不同。她想去查清事情来龙去脉,可眼前她的处境艰难,根本无法调得动人,怎么查。
皇后不能惹怒,唯有苦苦周旋,她点头道“好,朕信你。”起身将自己不认识的字词递给皇后。
皇后她一眼,没有拒绝,一一给她解答。
一番解惑,赵攸心中又起了疑惑,皇后确实学富五车。
皇后是在黄昏时离开福宁殿的,帝后在殿内相处整个下午,消息迅速传出去,季贵妃坐不住,晚间就去皇帝的福宁殿。
小皇帝方用过晚膳,见她而来,捂着自己的脑袋,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人
季贵妃一袭轻衫,薄纱之下雪白的肌肤弱若隐若现,凝兰担忧地过一眼,俯身退出去。
赵攸将姿态、眼神摆得都很正,请季贵妃在一旁坐下,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季贵妃不肯,两步走到她跟前,莹润的双手搭上赵攸的肩膀,赵攸像被电击一样站起身,作势往柜旁走了几步。
她面色潮红,羞耻心作祟,忙道“贵妃有何事”
季贵妃扑空,不情不愿地站在原地,“臣妾是来问问陛下太傅一事选定何人,父亲会替您争取的。”
赵攸知晓她的意思,随意道“季将军觉得谁人合适”
“这需听陛下的。”季贵妃回道。
赵攸不信季家,是因为季家想取首辅而代之,是一头觊觎虎王之尊的狼。她婉转道“朕久居宫中,不知朝堂之事,季将军觉得哪人合适,便举荐何人,朕信季家。”
皇帝一言,足以让人动容。季贵妃连连点头,抬脚就想往小皇帝身上贴去,吓得小皇帝后退,支吾道“皇后让朕晚些时候去华殿,贵妃早些回去。”
季贵妃嘟嘴就是不走,甚是委屈道“陛下当真绝情。”
轻声媚语激得赵攸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摸着自己的胳膊,故作镇定“皇后为尊,你且体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