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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见他笑,有些疑惑。
“沫沫,你记不记得我以前的卫衣卫裤上,所有绳带都被你打了蝴蝶结。”周千乘这次是真的笑意压不下来,不光是他的卫衣卫裤,还有他的鞋子,书包挂袋,甚至窗帘和卫生间的毛巾挂绳,一切有垂线的地方,只要苏沫看到,就一定会动手系成蝴蝶结。
他还给苏沫起过一个外号:蝴蝶结人魔。
苏沫很不喜欢这个外号,当时气得好几天没理周千乘,说他不懂欣赏。这件事最终以周千乘道歉并且将自己房间里所有绳带都让苏沫打成蝴蝶结为结束。
“你多久没给我打过蝴蝶结了,”周千乘语速很慢,“十年了。”
回忆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侵蚀,让人心口和指尖发麻。
“你离开之后,”周千乘继续说,“房间里的蝴蝶结都留着,后来佣人做清扫,全部拆了,还有那些摆件,以前的东西,父亲说玩物丧志,就都没了。”
苏沫垂着眼安静在听,眼底情绪被遮住了,看不清楚。但他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膝上,右手用力捏住左手指腹,来来回回。
周千乘没有停下回忆。他总能轻巧绕开那些不堪的、痛苦的东西,轻易勾起苏沫蛰伏在记忆深处的那点涟漪。
“你走之后,我就把那套老房子租下来了。过了两年,那里拆迁,建了一处市民公园。现在再去,什么也看不到了。”
周千乘不给苏沫思考的时间,将一个个记忆点密集地扔在对方眼前,然后越来越接近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接近某些不能碰触的隐蔽心事,
“你们当时走得急,留下来的东西……我都带回来了。”
听到这句,苏沫愕然抬眼。他们当时是仓促离开的,穆夕得知真相后片刻没停,学校尚未落定就带他去了新联盟国。只怕晚走一步,苏沫就会遭受更大痛苦。所以很多东西都不要了。
苏沫感觉心跳突然停跳一拍,脑子里轰一声,他想起来,当时留下的东西里,有他的画。
——画了一年多的几十张人物速写。都是周千乘。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苏沫觉得自己像舞台上毫无准备之下被撕下面具的小丑,渐渐升起一股难言的眩晕和窘迫。
可撕掉他面具、识破他真心的人这次不给他留退路,也不给他思索和撒谎的机会,毕竟那些证据实实在在摆在那里。
“你的那些画,我很喜欢。”周千乘观察着苏沫面色,除了空茫之外好像没别的,继续说,“还有一张没画完。我一直等你回来,想亲口跟你道歉,也想请你把那张速写画完,可以吗?”
苏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冲击到,一时间消化不了,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和周千乘对视,眼尾微微抛出去,带点天真的欲和媚,像不谙世事的妖姬,面对着人间险恶有片刻茫然。但很快,他眼神清明起来。
周千乘继续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恨的是什么,恨你父亲害死我妈妈,还是恨你有喜欢的人。如今第一件事已经没意义了,而第二件……当时看到你的画,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