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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颔首,须臾倾身过?来,“你眼睫上落有?灰痕。”
顾清稚大汗:“想是画眉时沾上的墨黛,那我去取副帕子。”
“不必了。”张居正一语截住她转身的脚步,“我来替你拂去。”
“好。”
顾清稚仰起脸,乖乖闭上眼,意识到?那绵长的呼吸声渐趋靠近。
张口欲出的言语被堵回嗓间,顾清稚阖着眸想,原先?赵贞吉跟高拱抱怨他的话好像着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世所?谓妖精者?,张子其人也。”
此路宣告不通,顾清稚只得另寻他法。
恰好隔日便有?表弟徐元春来访,其为徐阶长孙,也是徐家下?一代最有?出息的后辈,而立之年?未至,自松江来京赴殿试即榜上有?名,目前正于刑部?任主事。
因徐元春此前一直居于老家,与顾清稚不似如其弟徐元颢一般亲密,为人也更温文?守礼,举止进退谦和有?度,颇肖祖父。
“元春弟弟在刑部?可还?吃苦?”顾清稚笑眯眯问。
徐元春抚了抚耳根,实话实说:“不算清闲。”
“那就是很累咯?”
徐元春抽回手,瞥眼四下?未瞟见其他人,语气也不委婉:“恕弟弟直言,我朝六部?几乎无有?不苦的。”
这她当然知?晓。
“但要说最疲乏者?,则非刑户二部?莫属。”徐元春续道,“户部?须奉命治理赋役不均、扭转国匮库竭,刑部?须随时接令修改律例,三法司及刑科复审复核,去岁太后意欲赦免死刑罪囚以彰宽大,相公固辞曰不可,于太后与陛下?之前据理力争,终于以太后松口让步告终。”
徐元春言谈间流露出对张居正顶撞皇尊的叹息,她焉能听不出,亦知?他也是出于好意,解释道:“夫君严申法纪,以求禁奸止过?,而非为了情义仁慈一味姑息,太后是位见识深远的女子,想她必定?是t?能体谅夫君苦心的。”
“但……”
徐元春启唇将答,刚吐出一字,却见张居正一身纻丝纱罗绯袍,腰挽玉带,发戴金丝沿边冠帽,信步踱入前厅。
他倏地把话锋吞回,捏着瓷盏抿了一口茶水。
“相公。”润罢喉,徐元春连忙搁下?杯盏,直身躬礼。
“夫君要上朝去了?”顾清稚一双瞳眸紧盯着张居正的装束。
“今晚阁中有?事,我或许宿于直庐明日再归,你不必等?我,入夜自先?睡罢。”张居正早习惯她看自己着朝服时毫不掩饰的打量,夹以旁若无人的“张先?生好帅”。
顾清稚夸完,低首咳嗽一声,掷给表弟一个眼风。
徐元春立刻会意,迅疾跟上:“元春欲与礼部?告两月假,请求相公准许。”
“有?何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