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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眸中含泪,满面不忍,“吾儿,本宫精心养育你十四年,没想到你还是和你父皇一样……”下一瞬,她语气变得阴森诡谲,“这肮脏、恶心的血脉,就到你这里为止吧!”
柏若风被皇后忽然的变脸吓得浑身僵直,他捂住口鼻,震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本以为皇后只是略施小惩,然而眼看着水盆的动静逐渐从激烈变弱,而皇后面上的疯狂褪去,逐渐变得漠然,像是终于冷静。柏若风发现皇后竟是真心要杀了太子!
不能坐视不管,又不能出面以免牵连镇北侯府。柏若风飞快从腰间摸出两枚铜板,屈指弹到两个侍卫额间。
那两个侍卫惊叫一声,头脑受击,他们第一反应松开桎梏太子的手,抬手摸自己的额头。
也就是那一瞬,方宥丞从水中挣脱,发丝凌乱,双目通红,龇牙咧嘴,若水中恶鬼,神情恐怖若要活吞了眼前人,他反射性呛咳不止,甩了甩面上的水珠,猛地站起狠狠一推皇后。
皇后本就半蹲着,他这力气没收起来,那满含报复性的一推把皇后撞到桌边,茶盏摔碎,桌椅倒下,桌角在额角砸出个血窟窿。
“住手!”殿门口传来愤怒的吼声。
柏若风抬头看去,一道身着龙袍看不清面容的背光身影立在门口,身后是慌慌张张的的春福。
皇帝来了。柏若风松了一口气。
然而皇帝双眼扫过现场,眼里却只有皇后,他快步过去抱起晕过去的皇后就往外走。
路过时看也不看险些被淹死的太子一眼,只留下句冷漠愤怒的话,“太子以下犯上,不敬皇后,杖打十棍,禁足七日。”
虎毒尚不食子!他不是来救太子的吗?柏若风不可置信。
春福颤颤巍巍跪下谢主隆恩,跟着皇帝进来的侍卫拖长凳的拖长凳,拿棍子的拿棍子。方宥丞低着头咳嗽,像是已经习惯这一切,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父母离开,被两个侍卫拖到长凳上。
怪不得先前皇帝口头训斥他们耽误课业时,方宥丞会说还没打板子算不得什么。
柏若风不忍再看,一咬牙,转身先去找好御医备药。
第22章温暖
打完十棍,方宥丞直接昏了过去。柏若风提着御医后衣领用上轻功,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杖责结束。
在太监丫鬟们围着人事不省的主子乱成一窝,叽叽喳喳讨论着挑三五个人如何把主子抬上长榻时,柏若风这个急性子看不得他们磨叽,直接单手把地上的人捞起来,半扶半抱着几个大步把人送到榻上。
后边便是御医检查上药的事了。
皇帝派来的侍卫都离开了,春福领着其他下人配合御医端水拿衣服。
柏若风拖了张矮凳坐在能看得到床榻的地方等着,等了半天,昏过去的人还没醒来,他着急忙慌的心情倒是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平缓。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房内很是明显。柏若风摸了摸腹部,房内没人顾得上他,他兀自去大厅端了个果盘过来,咔嚓咔嚓吃起了果子,一双澄澈的桃花眼转来转去,视线一时落在殿内建筑上,一时落在昏迷的人惨白的面上。
他的好奇心在下午东宫这一遭里燃烧得格外旺盛,方宥丞现在在柏若风眼里就是团没解开的毛线球,只想找到一个线头把毛团全扯开,通体才舒畅。
柏若风舔了舔唇上沾上的果汁,暗道如今整个东宫除了太子本人,也没人有胆子传皇室的秘密。
不过就凭他和方宥丞认识还不到几天的关系,对方愿意满足他的好奇吗?柏若风咬着果子迟疑,那双湛湛桃花眼看向床榻上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下人手脚没轻没重的原因,方宥丞浑身一震,昏迷的人将醒未醒。他身上仍残留着未擦拭干净的水色,头上尤甚。
在众人屏息以对下,方宥丞眼睛尚未睁开,眉毛先倒竖起来,他转了转头,很是不适且不耐烦的模样,额头渐渐起了汗,面色通红,眼看着要烧起来了。他絮絮念叨着什么,如同被困在噩梦里。
咔嚓咔嚓,柏若风又拿起个果子,在衣袖上随意擦了擦就送入口中。
太子浑身发颤,他捂着脑袋呻吟,牙齿哆嗦着,身上只着单衣。方宥丞摸索着起身跪立,眼还没睁开,就用头狠狠地撞击着床头。
顿时御医、春福等急忙拥上去,试图拉住方宥丞。
柏若风坐在原地没动,心想有这么多人伺候也用不上自己。
“滚开——”一声怒吼忽然爆发,围着床榻的人全被病人推倒在地,刷的一下倒了一大片。
柏若风惊诧回首。
只见床榻间立时空出个位置,方宥丞立在那里,捂着脑袋,站立不稳,几次跌回床榻上,又挣扎起来。他摇摇晃晃把碍事的人都推开后,又寻着床头柱子疯狂撞头,试图通过撞击自己脑壳的痛意,来抵挡脑内细细密密如针刺的疼痛。
作为贴身太监的春福冲过去抱住他腰,哀求着太子别伤到自己。
方宥丞状态很不对劲,显然已经听不进人话。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试图来阻挡他,方宥丞都会激烈反抗,怒吼着推开对方,往外界发泄着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滚——都给我滚!滚开啊!”
他捂着复发的头疾,痛得理智全无,化身野兽,把试图按住他的人通通打倒在地,一边找着“出口”一边忿忿不平念着什么,声音时大时小,在偌大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瘆人。“滚开,狗东西!都给吾滚开!”
他像疯子般咆哮,又像被伤到的幼狼般团团找着离开陷阱的出路。方宥丞向记忆里的皇帝皇后、像记忆里那些无情按着他看不清脸的侍卫、向这个世界恶狠狠宣誓:“杀光!杀光!吾要把你们统统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