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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特别没意思,票又贵,上去了,除了南山坡和一堆树之外,你啥都看不到的。”
“总要上去了才知道啊。”望舒打定主意去坐摩天轮,等到小燕小宝从木马上下来,听说要去坐那个高架子,两个小孩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非要跟着上去,蔡茁没办法,只有跟望舒一人带着一个小孩,向摩天轮的方向走过去。
买好票进去,蔡茁跟小燕坐在一起,她曾经坐过很多次,所以没有什么兴奋感。听见身边的小燕不停地叫:“哎呀,小茁,你看山那边还有一个大湖呢!哎呀,你看那些轿车多小啊,那些人也变得那么小。。。。。。。”
蔡茁笑着,这摩天轮根本没多高,吱嘎吱嘎地跟个老破车似的,下面人的脸也看得一清二楚,看来人第一次经历某些东西时,难免主观上会夸大一些感觉。
就像自己此时对刘国志的思念一样。
或许我只是年轻,心动了,像以往的许多次心动一样,不过是一时的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罢了,就如在岸上踢着海潮,不经意间望到远处礁石上凭风而立的男子会心头一动;还有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偶然擦肩而过的一个人,因为莫名的一点儿理由而暗动情怀。。。。。。。只不过以前的多数时候,这样的心动都会在生活中被时间淹没、枯萎,直至消逝,就如初萌的幼芽没有了阳光雨露的滋养,终究不能长成参天大树一样,而这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同吧,她想着,我不过只是因为负心找小三,自己又受了坏男人的欺负,才会对性格稳重的男子格外有好感罢了。
她想着心事,不曾注意周围的人和事,心不在焉中听旁边的小燕突然咦了一声,看着南山那头大声道:“那个人怎么像那个劳改犯啊?”
“什么劳改犯?”蔡茁疑惑道。
“以前我姑姑认识的一个人。”
“那人在哪里?”蔡茁向四处张望,公园里人不多,又是十一月的淡季,所以来来往往的就那么几个人影,但不知道小燕看的是哪里。
“在山坡那里呢,有很多轿车的地方。”
蔡茁看过去,山坡那里果然停着五六辆轿车,一群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小燕指的是哪个。后来看这些人向山上走,身边小燕急道:“糟糕了,糟糕了,他走了,这摩天轮怎么这么慢啊?我姑姑来不及了。”
蔡茁看着小燕奇道:“关你姑姑什么事情?”
小燕急得直拍坐椅,没回答蔡茁,等到终于能下来了,她跑到先下来的姑姑那里,急声道:“姑姑骂我刚才看见那个许承宗了。”
蔡茁也走过去,她看望舒脸色雪白,不由奇怪地问:“许承宗?你认识他?”
望舒也看见许承宗了,当时在摩天轮上,认出他身影的那一刻,她还有些害怕许承宗会看过来,从而发现高空中的自己,以至看见他向山上走了,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那一刻心头除了安心,更多的竟然是遗憾。
她闷闷地没有说话,领着小孩子去坐碰碰车,跟蔡茁并肩坐在碰碰车篷子外的长椅上,她习惯性地叹了口气道:“以前认识的。”
“你竟然会认识许承宗?”蔡茁惊讶地又问了一句。
“你知道他?”望舒看着蔡茁,奇怪道。
“当年他杀了他父亲的情妇,一尸两命,这件事情轰动全城,讲了好多年的。”
望舒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爸爸以前最喜欢谈论这些有钱人的事情,我也是听他说的。”
“有钱人谈论有钱人的事情,小百姓只操心一日三餐,我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望舒淡淡地说道。
“我爸算是什么有钱人,许家那是真正的有钱,在整个北方,比他们更厉害的也没几家了。”
望舒眼睛看着正在玩碰碰车的两个小侄,没有接话。
“听说这个许承宗还特别帅,比许世轩还要帅,不懂当年他怎么会杀人的。”
小宝的车歪了一下,望舒忙起身要走过去,见小宝又爬了起来,她又坐下了,想了一会儿之后对蔡茁轻声道:“我们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人吧。”
“小燕说你们认识,怎么会不相干?”
“以前认识,现在已经陌路了。”
蔡茁听了望舒声音里的叹息,似乎若有所感,像所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样,蔡茁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她问望舒:“怎么会陌路呢?”
望舒先是没说话,眼睛从碰碰车的蓬子上移开,看着喧哗的都市上空灰蒙蒙的天,从乡下看上去,那天总是蓝的,蓝得透明,不带一丝杂质。可是在这城里,像今天这样最晴朗的暮秋的好日子,天空也灰蒙蒙一片。
她呆呆地望着,后来一只麻雀落在两个人对面的杆子顶上,望舒看着那只灰突突不起眼的鸟,对蔡茁说:“给你打个比方,在乡下有一只麻雀,就像现在对面杆子顶上那只一样,毫不起眼,可整天幻想着有一天能飞出山沟子,遇见传说中的凤凰大鹏之类的鸟,好长长见识,开阔眼界。后来有一天,一只受了伤的大鹏掉下来,正好掉在这麻雀的窝里,麻雀早出晚
归地出去觅食,叼来的东西都给大鹏吃了,挺费心把这只大鹏的伤养好,可大鹏伤好了,也就该飞走了,麻雀很舍不得大鹏,大鹏也挺舍不得这麻雀的,可说来说去,它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鸟——”
蔡茁听了,年轻的心里很有感触,思索了一会儿望舒的话道:“你的意思是,大鹏嫌弃麻雀吗?”
望舒想到许承宗说的那句“别人想多了”,他或许不是有意的,或许只是为了脱身,可那时候的伤害影响她到现在,深植在心里的自卑就此挥之不去。每次想到许承宗,难免想起那伤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