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摇了摇头。
陈济盯着桃叶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笑了,难得他心爱的小丫头还和当年一样单纯。
他压低声音,凑近桃叶耳边:“这个意思就是,孟太后和永昌王要里应外合,联手清除周氏和陈熙一党、逼官家退位,就在她六十大寿那天。”
桃叶听了,顿觉毛骨悚然,永昌王筹划多年的一天、臣民在谣言中预知的风雨——终于要来临了。
那一天,建康城会不会血流成河?
在桃叶走神忘记擦药的时候,陈济隐隐发觉他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站起走到桃叶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一照,似乎觉得原先红肿的位置更红了,感到不大对劲:“你给我擦得是什么药?”
桃叶低头看了一眼药膏:“我不知道,沈老板的丫鬟说是消肿止痛的药。”
“止痛?”陈济只觉得痛感更强烈了,他手抚痛处,又对着镜子仔细观察对比,发现疼的地方都是被沈慧手帕上宝石划伤的位置。
他被司德拳打脚踢时,唯有鼻内流血,脸上只是青紫或肿起,并不曾有破口,偏偏被沈慧那么随手一划,就给划破了。
可是沈慧因何要用帕子甩他?
他起初没太放在心上,以为沈慧不过是回头时的偶然动作,现在却觉得像是刻意而为之,再细想沈慧当时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当他努力回忆他与沈慧可能有过的过节时,他很快猜到了:“丫头,沈老板是不是也知道孝宗之死的真相?”
桃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陈济登时变得紧张起来:“快……快打一盆水给我洗脸!”
桃叶有点迷糊,一时间没弄懂陈济的意思。
“快打水啊,赶紧把你的手也洗洗!”陈济又催促了一次。
桃叶好像明白了,她连忙将手里剩余的药膏丢掉,速速去打水,两人洗了一遍,紧接着她又去换了一盆水,两人又洗一遍。
一连洗了好几遍,陈济才稍稍感到脸上痛感下降,双手捧水,望着水中自己的狼狈模样,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该害孝宗,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好的一个皇帝。你知道吗?每当我想起此事,我就不想看到你,和你做朋友,会让我对他充满负罪感。”
桃叶的言语飘进了陈济的耳朵,说这番话的时候,桃叶的脸色很沉重,心情也很沉重。
陈济抬头看了桃叶一眼,没有应声,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气氛的低迷让桃叶浑身不自在,她便下了逐客令:“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陈济点点头,又抬头,目光转向房间最里侧,是一张床:“你就在这间屋里休息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梅香榭还会有第二个房间?”
“一个姑娘家的闺阁,不该是一群乌七八糟的男人进出的地方。”
“我已经沦落至此,早就不指望有清清白白的名声了。”桃叶勉强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