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姑娘。”没等桃叶完全靠近,尚云先开了口。
桃叶心中一惊,不得不走到尚云面前,双手合在腰间,轻轻一拜:“尚将军。”
“桃姑娘既然来了,就请逗留片刻。”尚云脸上,没有笑容,也并不冷漠,像个惯常执行任务的军人。
桃叶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尚云答道:“在这梅香榭,桃姑娘是唯一认得我的人,你也应该猜得出我是在为谁守门。为免暴露行踪,只能委屈姑娘暂且留步。”
桃叶当然知道,有资格使唤尚云守门的人,只可能是司元。
而尚云绝不会像陈济一样对她放水。
她抬头仰视阁楼,遥望着从沈慧房中透出的点点烛光,惴惴不安。
在那被烛光照得通亮的精美室宇内,沈慧斜坐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侧额,一脸不以为意的轻佻姿态。
在她对面,司元身着便装,正襟危坐,神色庄重。
他们之间横着一张玉几,玉几上没有香茶、没有美酒,只有一把雕刻着「元」字的陈旧短刀。
这般对坐,不知已经僵持了多久。
“官家若要兴师问罪,只管抓了我便是。只要你向天下臣民公示元凶,自然就能洗清你「暗杀嫡母」的恶名了。”沈慧言语之间,还嗤嗤发笑,略略瞟着司元。
司元望着沈慧那副不正经的模样,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你成心要逼我担下这个罪名,是吗?”
“哟……这话说得……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不过一介商贾,怎么敢呢?”沈慧阴阳怪气,仍是嗲嗲的腔调。
司元闭着嘴,唇齿之间却传出微微的磨牙声,眼睛直直瞪着沈慧。
沈慧继续嗤笑,淡淡叹息:“多好办的事,您偏要穿成这样,贵足踏贱地,跟我促膝长谈。犯得着么?”
“你闹够了没有?”面对沈慧一而再作妖,司元终于忍不住了,一掌拍在玉几上,震得短刀都发出微弱的晃动声。
他站起,几步跨到沈慧身边,俯下身,双手按住玉几,是那般痛心疾首:“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你至少要为蓉儿着想吧?她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如果我倒了,她还能安生吗?”
沈慧冷冷一笑,半仰着头,与司元相对的目光中充满仇视:“你倒好意思这么说?你为了将来儿子能坐稳皇位,不惜牺牲掉女儿的终身幸福。
那陈济是个什么东西?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前头恋着桃叶,后头又勾搭上了太医令的女儿田乐,嫁给这种人,她这辈子都毁了!”
“所以,你就想出这种招数来报复我?”司元的眼中满是失望,悲哀地摇着头。
“对。我就是要报复你。”沈慧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换了阴冷之色:“你那么爱惜名声、那么爱惜颜面,你的自尊,你的骄傲高于一切……为此,你宁可搭上亲生儿子的命!”
话风转到这里的时候,司元的眼底泛起些许悔恨,底气也不似方才那么十足了。
他慢慢直起身子,目光旁移,轻轻道了句:“我没有想到他会死在路上。”
“你没有想到?”沈慧又一次笑了出来,笑声中邪气弥漫。
司元听得耳中聒噪,心中发憷。
突然间,沈慧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大声喊问:“你怎么可能会没想到?”
();() 司元惊了一下。
“你明知他正在发烧,却坚持启程,一刻都不愿逗留。我跪下求你……你竟大发雷霆……说什么「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沈慧笑着、笑着,眼角泪珠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