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瞥瞥阿南,不屑问:“这小丫头,能有这样的命?”
“谁知道呢?这世上任何东西我都有把握计算,可唯有命,我真算不出来。”
师父哑然失笑,道:“这就是你总将自己的生辰作为钥眼,来设置机关阵法的原因?”
“有何不可呢?反正天底下知道我四柱八字的,只有至亲的人。”她微微一笑,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繁盛树荫道,“子孙们若有能耐破了先辈的阵法,难道不是我辈幸事?”
“所以……解开这道阴阳谜题的,很可能就是傅灵焰的四柱八字?”
这陈年旧事听到此处,朱聿恒恍然大悟,想起了拙巧阁那一张傅灵焰画像。
“对,我也是在看见傅灵焰画像时,才忽然想起这么久远的事情。”阿南说着,抬头遥望前方两岸灯火,道,“有御笔画像,而且还住在宫中,她应该入过龙凤朝后宫。而龙凤帝以青莲宗起事,宫中常有祭祀,自然有八字忌讳,咱们既然知道了她的出生年月,逆推韩宋朝宫中祭祀档案,不就一清二楚了?”
应天玄武湖中的黄册库,藏着天下所有户籍,亦有前朝秘密档案,即使在圣上迁都之时,也不曾变动分毫。
朱聿恒回到应天,第一件事便是调取玄武湖卷宗。虽然里面不可能记载后妃们的生辰八字,但根据生辰赏赐,他找到了与傅灵焰同日而生的那个妃嫔——
韩凌儿去世之后,渡海消失的姬贵妃。
按档案来看,姬贵妃有一子一女,若她便是傅灵焰的话,那么她应该是带着身中山河社稷图的长子到海外求生,而女儿应该便是傅准的母亲,继承了拙巧阁与母姓,并招婿诞下了傅准。
确定了傅灵焰身份后,再根据每次宫中祭祀各人出席或者避讳的情况,朱聿恒终于倒推出了那个具体时辰,并拿去与阿南相商。
“辛未年丙申月丙午日,这三个数据是可以确定的,目前推断出来的时辰是庚午,就先用这个试一试吧。”
阿南落笔勾画,将上面的字按照自己的设想,在宣纸上落笔:“戊庚壬为阳,己辛癸为阴,阳上阴下分两列,再以地支分排,单数为奇,双数为偶……”
她迅速点数着,将竹衣上的减字谱重新排列,飞快在宣纸上记录,圈圈点点毫不迟疑。
朱聿恒垂眼看着她记录的手,又不自觉转头看向她的侧面。
她认真的样子与平时嬉笑慵懒的模样迥异,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颤,那双比常人似要亮上三分的眸子微微眯起,摄人心魄。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她设下循影格谜题,为了竺星河,而将他骗离杭州的那一夜。
莫名又突兀的,他忽然开口道:“你对这些秘钥法,似乎很熟悉。”
阿南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情绪,“嗯”了一声道:“也不算,有点兴趣而已。”
口中说着,她手下不停,很快填出了一张粗略的黑白图。她搁下笔,与朱聿恒并肩站在榻前看着面前的宣纸,一时久久难言。
是一张山河图。
黑色为大地,白色为山川河流,虽然纵横交错,黑白格子亦很粗略,却依稀可辨九曲黄河、千里长江、巍峨五岳、苍茫昆仑的走势。
“这地图,肯定就是她埋下的那些阵法所在,也就是——你身上山河社稷图的下一步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