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梅挽庭目光从青梧面上扫过,拂袖御风,朝地面上飞去。
皇帝听罢这番话,艰难起身,狠狠一巴掌抽在太子脸上“逆子”
太子眉心紧蹙,认了罚,半句不敢多言。
“父皇”司徒明再复唤道,他时间不多了,不能再浪费更多时间在太子身上。
皇帝转身向司徒明,眼中不禁含泪,他缓缓朝司徒明走去,半蹲在他的面前,哽咽至极,难以言语。
这么多年,司徒明终于得到了父亲的重,他面露喜色,对皇帝道“父皇,你别怕我。”
皇帝这才艰难出声“不怕,不怕是爹对不住你,是爹不好。”
皇帝伸手,欲去捧司徒明的脸,怎知两手却忽地握空,从司徒明的脸颊上穿了过去。
皇帝一愣,茫然的自己的
手,复又向司徒明,直到这一刻,他方才真切地意识到何为阴阳相隔,他这个儿子再好,也已经不在人世。
皇帝泪落如雨,瘦弱的身体显得愈发嶙峋,自责哽咽道“皇儿啊我的皇儿”
青梧见状,眉心深蹙,面露不忍。
他走上前去,踏入阵眼,盘腿而坐,同司徒明的身体重叠在了一起。
司徒明了然,面露感激之色,立时附身。
青梧心间,顷刻间便共情了司徒明的所有感情,这一瞬间,他方才明白,原来一个孩子,对父母亲情的期待,竟是能浓郁到这等地步。
青梧愈发敬佩司徒明,这等漠视与最终杀害,若换作是他,都不见得能这般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他会与其两清,再无瓜葛,再换作旁人,由生恨也未可知。
司徒明当即便借青梧的身体,向皇帝喜道“父皇,你可以碰到我了,你能不能像从前摸兄长一般,摸摸我的头啊”司徒明眼里满是期待,目光灼灼的着皇帝。
眼前的面孔虽然是那位不相识仙君的面孔,但语气神态,全然是自己的儿子。
皇帝抿唇点头,伸手摸上了司徒明的头顶,另一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司徒明眼中落下泪水,唇边笑意,却是格外明朗。
皇帝悔恨不已,连声道歉,但凡他别那么在意司徒明母妃的出身,但凡他在太子上报司徒明谋反后仔细查证一番,一切都不会是今日这般结局。
而就在这时,好不容易抵抗住杜心蝶怨气的灼凰,终于得以施展神境,带着她出现在司徒明面前。
灼凰心间尽皆是浓郁的悲伤和思念,她见青梧的瞬间,目光便落在了青梧面上。
此刻的青梧,脸颊上都是泪水,唇边笑意却是格外灿烂,师尊从未有过这般的神色,她明白,师尊已被司徒明附身。
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容上,出现这般的神情,叫灼凰心疼不已,她竟是连到他难过都不忍心。她此刻心间情感充沛,神思理智已全然分不清楚,到底是杜心蝶在心疼司徒明,还是她在心疼师尊。
纵然此时已经改了面容,但杜心蝶还是从青梧此刻面上的神色中,一眼认出他就是自己的夫君。
杜心蝶忽地笑开,泪水如雨般落下,她不管不顾,倾身朝司徒明扑去,一把揽住了他的脖颈,心间万千思念再也压抑不住,在几欲力竭的哭声中唤出了心间重复了无数遍的称呼“王爷”
皇帝见此松开了司徒明,单手穿过树木根茎握住了儿子的一只手。
司徒明忙转头向杜心蝶,四目相对的刹那,司徒明欣喜不已,可他手臂被困,无法抬起,只得侧头,紧紧贴上了杜心蝶的脸颊。
灼凰亦清晰地感受到师尊的气息,无比的叫她眷恋,她将身体全然交给了杜心蝶,静静感受着此刻心间许久未曾有过的浓烈情感。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两年不得相见积攒下的万千思念,终于得以再见的浓郁喜悦,可这份喜悦中,却又夹杂着深不
见底的悲伤,是生命不在的感伤,亦是不知前路在何处的迷茫。
两个入了鬼道的生魂,能拥有的,只有眼前这片刻的当下。
透过被杜心蝶附身的那双眼睛,灼凰望着近在咫尺的青梧,心一阵阵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