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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可以把杀戮之名让手下去背,罗格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只是他的手下中没有一个具有如此担当的人物。追随过他的众人中,惟有查理有此才略,可惜业已战死疆场。
罗格忽然觉得手上湿湿腻腻的,有如粘满了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他提起右手,仔细观看。手上白皙而干净,一尘不染,完全没有一点污迹,看起来也不像是一只拥有强大力量的手。
但胖子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手上全是暗红色粘稠的液体。
“可是风月需要灵魂啊……”罗格想着。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心底所有的欲望和真实想法都浮出水面,并且千百倍的被放大。
“既然她需要,既然没人帮我,那我就自己来杀……”他闭上眼睛,轻轻舔了一下指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宛如在品尝鲜血的味道。
※※※
咔嚓!在一间阴沉的地下室中,摆在正中央祭坛上的水晶球忽然裂开了,里面罗格的影像一阵剧烈晃动后,扭曲了几下随之消失。
随后大股大股的鲜血疯狂地自破裂的水晶球中涌出,转眼将雪白的祭坛染成一片鲜红!
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法师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祭坛上。法师挣扎着撑起上身,躲避着如泉水般从水晶球裂缝中喷涌而出的鲜血,躲闪中碰歪了风帽,露出半边面孔。看那美丽的轮廓、细腻的肌肤和紫黑色的唇,应该是个相当美丽的女性。只是从她嘴角流出的血液,是奇异的紫蓝色。
女法师终于站直了身体,以袍袖抹去唇角的血。令人惊讶的是从她袖口飘动间,探出的不是人族美女的纤指,而是数根舞动着的触手。
“他的精神力怎么会这样强大!?我只是试着想引导一下他的情绪,结果竟然连暗血水晶都承受不住精神上的震荡波动,这还是他无意识的震荡,如果是全力反击的话……”女法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魅力。只是她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给打断了。
地下室的一角响起一阵极难听的吱嘎声,听起来像是笑声。那个声音随即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去尝试触摸他的灵魂。哈哈,吃到苦头了吧?你们这些引魂师就是如此傲慢啊!哼,你才成为引魂师多少年,也妄想去碰触他的灵魂?由你的导师来还差不多!”
女法师恶狠狠地道:“你给我闭嘴!我碰不得他的灵魂,难道还对付不了你吗?你那点微弱的灵魂之火,我完全可以将它扑熄!”
角落里的声音又大笑了几声,然后道:“你那双浅薄眼睛中看到的世界,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看你现在这可怜样子,我也不欺负你。等你魔力完全恢复时,若愿意测试我灵魂的强度,随时都欢迎!其实我还是那句话,由你的导师来还差不多!”
女法师气得衣袍涌起一阵阵的波浪,但她最终只是恶狠狠地扔下一句:“你会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的!”
“虽然年轻点的引魂师都是些狂妄而无知的家伙,不过看在你们过来并不容易的份上,我还是要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试着对他做什么。我已观察了他很久,但本能告诉我,绝对不能接近他。”
“胆小鬼!”女法师啐了一声。
她又招来一阵无情的嘲笑:“他可是公主选中的人!公主的眼光,怎么着也比你这种货色强点吧?”
女法师一时无语,然后恨恨地道:“我怎么看不出他强在哪?”
“看看你袖子上的血!你就会知道他强在哪了!”
※※※
罗格浑然不觉暗中发生的一切,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直到他在帝都的府第前时才回过神来。
罗伯斯基一路跟着罗格,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道:“罗格大人,您这座亲王府……好像寒酸了一点哪!”
“偶尔住住而已,用不着费心思在这上面。”罗格负手前行,淡淡地道。
“可是大人,并不是这样的。您现在身份大非寻常,我看帝国政坛中,除了亚历山大、庞培和斯特劳三个,接下来就是您了。您此次带着如此军功返都,一定会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来向您表示忠诚的。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像我这样无条件的忠诚,如果他们看了您的府第如此寒酸,心里多半会有些动摇。虽然对待这些不忠的人,只能是有用时拿来用用,但也不能让他们被别人招揽了过去。何况我听说庞培、斯特劳等在帝都的府第都是金碧辉煌、华丽豪奢、气象万千,您住得如此简朴,岂不是在变相指摘他们铺张?”
罗格略感讶异,侧首打量着罗伯斯基,道:“你知道得真不少啊!”
在罗格的目光下,罗伯斯基不知道怎地腿就开始发抖,嘴唇都吓得变成了死灰色:“大人!小人一直研习北方政局,都是为了生存哪!您想想看,凡是小人……小人跟在您身边的时候,什么时候起过……起过贰心?”
罗格哈哈一笑,道:“怕成那样干什么!你说的也有道理。嗯,这里的确简陋了点,不过换个地方太麻烦,明天开始,你就负责把这里好好修缮一下吧。”
罗伯斯基大喜。土木工程一向是个肥差,而且也是个最直接最方便讨得罗格欢心的美差。
罗格挥退了罗伯斯基,独自走进书房,静坐沉思。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叫进卫兵,吩咐道:“去通知圣教洛克菲勒大师,就说我想要到圣教大教堂去拜访他一次,让他看看什么时间方便。”
罗格步出书房,信步来到庭院深处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前。几株古树枝杈纵横,将这个院落遮蔽得阴气森森,令人望而生寒。
院落戒备森严,明里的数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只是摆设,院落里面还有加设的数道魔法陷阱。
小院中仅有一栋二层小楼,青石外墙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狭小的窗户看上去黑沉沉的。小楼周围出奇的安静,楼中的一切声音都被静默结界给隔断了。
罗格推开楼门,直接步入二楼的一个大房间中。
房间中央有一张大床,雷洛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急剧地喘着气。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罗格推门进来,脸上的肌肉一阵不由自主的抽搐。只是他现在指挥得动的,仅仅是自己的眼睛而已。
雷洛下身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浸着一大摊血迹。床边,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太婆正用枯槁的双手慢吞吞地收拾着一把把形状不一、极尽精巧的刀具。房间中弥漫着浓浓的腥臭和血腥气息。
气息来自于地板上躺着的一头奇异魔兽,看上去似虎似狼,背上生着几道肉棱。魔兽已经奄奄一息,它身下一摊暗色的血迹正不住扩大。在它双腿之间,那本来应该生长阳具的所在此刻只有一个巨大的创口。
老太婆双手舞动,以沙哑的声音念诵起咒语来。转眼之间,以纯正神圣力量驱动的强力治疗魔法接二连三地施放在了雷洛的身上,他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