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县令今年三十有二,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材虽然算不上魁梧,但也要比一般的读人结实许多。
此时,他正肃着一张脸,小心地接过王谨递来的帕子,又低头将鼻子凑上前闻了闻,接着便抬起头,深深地了一眼王谨。
王谨朝袁县令眨了眨眼,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房后窗的位置。
袁县令了然地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帕子,三两步朝着后窗走去。
王谨站在一旁,静静地着袁县令的动作。
那送点心的小厮年纪并不大,约莫只有十五六的样子,碰上正儿八经练过骑射并且常年进补的袁县令,根本就毫无反击之力。
只见袁县令猛地一推窗户,又伸手一拽,接着那小厮便被袁县令拉着后脑勺的衣领,像一只小鸡崽一样,被硬生生地从窗户扯了进来。
“来人”袁县令一把将那小厮甩在地上,扬声叫道。
两个守门的小厮先后进了门,有些不知所措地着面前的场景。
袁县令吩咐他们将地上的人带走关押,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之后,这才转过身,一脸感激,又带着几分尴尬地向王谨。
袁县令此时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本来打算向这孩子卖个好,结果自己却反过来欠下了一个天大的救命之恩,还让人到了家丑,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送点心的小厮是袁家的家生子,跟了自己许多年。连他都能买通,想来这幕后黑手,多半也就是自己那几位好哥哥了。
邀请王谨上门做客是自己临时起意,这孩子带点心也只是巧合,那小厮估计也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想要趁机嫁祸给王谨,撇清关系。
袁县令从小就不能吃花生,太医曾说过,一旦误食,很有可能会危及性命,因此,他在吃食上向来谨慎。
刚刚在王谨动作之前,他本来也是正打算开口询问这点心里可有花生,如果一切正常的话,王谨应该会回答,本来有花生糕,但已经被撤走了。这样一来,自己应该就会以为,厨房已经替自己检查过了。
说到厨房,来一会这厨房里的人也要好好审一审啊,袁县令摸了摸下巴。
不过,袁县令嘲讽地笑了笑。
他那几位哥哥,未免也太过小自己了。
这么多年来,他对吃食上的谨慎,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像这样的糕点,他每次用的时候,都要凑到鼻边仔细闻一闻,确认无误之后才会下嘴。
作为一个惜命的人,经过多年的刻意练习,他对那花生的味道实在是烂熟于心。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碎屑,一小滴花生油,他也能立刻闻出不同来。
因此,就算刚刚王谨没出问题,自己也肯定能闻出那股子讨人厌的花生味。
只是,王谨也的确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如果这孩子今日没带点心过来,给那人可乘之机,那人之后还指不定会在什么其他的地方下手呢。王谨这也算是无意中帮自己引蛇出洞了。
想到去年年底衙门封印,自己回家过年时,几位兄长的酸言酸语,还有父亲和祖父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夸赞和暗示,袁县令忍不住在心底轻哼了一声。
居然这就沉不住气了,还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真是有损他们袁家的家风。
袁县令的面色变了又变,一旁的王谨则是依旧低垂着头,感受着袁县令起起伏伏的情绪。
等到对面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了之后,王谨这才开口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学生就先告退了。”
想到袁家的情况,王谨心里对这幕后黑手多少也有些猜测,虽然还是好奇,但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也总不能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戏。
一旁的袁县令其实也有些好奇,这孩子的鼻子和耳朵怎么都那么好使居然随便一闻就能闻出不对来,随便一听就能确定那人的位置。
不过毕竟人家刚救了自己一命,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于是,他便一脸感激地朝王谨拱了拱手,情真意切地道“今日真是多亏了你,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客气。”
王谨忙侧身避开袁县令的礼,道“大人您不必这么客气。”
只是,说到帮忙,王谨还真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