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凤捏着手里的佛珠骨节泛白:“真是满嘴胡言乱语!要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合该尘归尘土归土的消散了去。”
广闼越见他生气越是偏偏要往他跟前凑去,自夸般道:“可惜了,姑奶奶是要长命百岁的!”
她一进,他一退,玉天凤捏紧了佛珠冷哼一声,抿紧了唇当即拂袖而去。一直到他这一身僧袍暗灰色的身影走出晨曦阁看不见人影了,广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去看躲藏其中的庸弋:“出来吧。”
庸弋先前就听师父说起这个吓人的和尚,这会儿寻到机会自然问出口来:“这是个僧侣,为何我得如此躲着?”
“僧侣?哈……你最好祈祷他是个不破杀戒的和尚吧。”广闼撩起桌布请他出来,“你别看丹霞崖上一个个不成体统、离经叛道,但要论谁最能动杀心,还是这个和尚。”
“最动杀心的和尚?”
广闼抬首远眺,望着玉天凤离去背影,似答话又似自言自语:“他要是能不动杀心,可就不做这和尚了。”
这氛围着实诡异,庸弋屏息凝气,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倒是广闼回过了神,转而又一拍他肩膀:“你先前说什么来着?见过我们宫主就愿意下山去?现在你人见到了,是不是该请了?”
话的确是这么说,庸弋一想到方才玉天凰从天而降落他怀里耍闹的模样就头疼,忙点头称是:“您说的不错,在下这便去收拾行李。”
说着扭头就要走,行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与广护法道:“我今日为诸位宫人所写药方,若有什么草药丹霞崖上难寻,可下山去我的药庐取。”
“这样一天一夜过去了,你不怕我们把你的药庐给掀翻了去?”
“山下人对丹霞宫有诸多误解,昨日与今日一见,我自然不会再怕。在下还要多谢玉宫主与两位护法盛情招待。”
虽说这上山模式并不可取,但住宿条件的确豪华。除了土匪行径略微吓人,奸商举动骗他钱财,疯癫宫主惊世骇俗……其他也都还是不错的。
广闼咂巴着自己手里的水烟,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他,须臾上前,一把将他揽过来:“小庸大夫,我他妈怎么觉得看你越来越看顺眼了?”
庸弋顿时一惊,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摆出笑容:“广护法,您还是看我不顺眼的好。”
“我觉得玉天凰还是有说的不错的地方的。你要是突然下山确实也不大好。来来来,先吃个午饭,休息休息,既然来都来了,给咱们丹霞宫的姐妹都看过病了,不妨一会儿换个地方继续。”广护法笑得像个压榨员工的资本家。
庸弋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已经连着上了一天一夜的班了——而这一切,还是始于自己当初拒绝了广护法的好意,他那个时候就应该接下地图下了山去!
说罢了小大夫后悔,再看轻飏阁那儿,玉宫主也正纳闷呢。林铛眼疾手快,玉天凤没到之前就先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姑奶奶给拉回了轻飏阁。
玉天凰被她放进了院子,神情疑惑:“我刚刚正说到兴头呢,你捞我出来做什么?”
林铛回头看一眼晨曦楼的方向,“你昨夜去后山不是寻清净的吗?怎么又招惹来了玉天凤?”
“我那光头老哥来了?”玉天凰一时兴奋,说着就要往院落外走,被林铛挡下后还委屈,“我好久没见哥哥怪想念的,昨天想去他庙里寻清静,结果他又在闭关。”
“你是想念他,还是皮痒痒?没见到就没见到,他为何来了?”
“因为我留了信!”
林铛神情开始变得微妙:“你把信留在了哪?”
以为她要担心,玉天凰急忙摆手:“我这次可学乖了!绝对没有写在佛陀菩萨身上,也没写到那些个石碑上!”
林铛这儿正准备松口气,却听见轻飏阁外咬牙切齿传来一句话:“所以你就写在了贫僧的石莲花上吗!”
玉天凰听着这声音,丝毫不惧语气之中那份愠怒,笑逐颜开朝门外奔去:“哥哥!”林护法再度出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恨铁不成刚道:“玉天凰!照你这惹人生气的速度,咱们丹霞宫一个月的收入可不够你糟蹋!”
林铛一手提着玉天凰的后衣领,另一手则顺势抬手,手法利落挡下了来人那阵掌风:“安业师父,出家人不得动怒,劝您三思而行。”
玉天凤方才那一掌其实也没有送上几分气力,听她劝言,终于还是憋回一口气,收了掌风,端手于胸前捻着佛珠道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