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就已查明了死因?众人一时间哗然。也就丹霞宫的人格外淡漠又无聊地在外围站着。傍晚时分的余霞一点点爬出了厅堂,烛火撩动,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落在了龙盛手中的那个信封上。
庸弋站在玉天凰身后远远看着,思绪渐渐飘散开去。赵自来死的时候他跟玉天凰一块待在会场那儿。玉天凰怕无聊,他就陪着一块下五子棋。等赵自来出了事,他就像个影子似的飘在玉天凰身后,有人说,只有他这一个大夫接触过盟主,叫玉天凰一个眼刀给吓退了。
丹霞宫的女人伶牙俐齿,啐他一口,骂道,大夫医者仁心倒也是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污蔑的?
就也没人再敢多说了。
其实若不是那日他主动跟着龙盛过来查看情况,他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位宫主君。庸弋像个影子,他总像个影子,就藏匿于玉天凰庇护之下。毕竟比起那个“臭名昭著”的武林魔女,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又算的了什么?
但别人的怀疑也不无道理,确实,明面上看,接触到赵自来的也就他这么一个外人。要不是赵自来身边的弟子、亲友下手,他便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庸弋当日看龙盛的语气,的确也稍稍使了些小手段。他那一根银针没入后颈,点的是昏睡穴。但只是一个昏睡穴,不至于叫他会命丧黄泉。
赵自来出事的时候庸弋也心底直犯嘀咕。几日前张老爷子拿来的紫烬也蹊跷,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什么样的人想毒人前会先将自己毒倒。
过去他在医书上曾看到过,这紫烬毒草若是磨成粉末溶于水中,再将毒水擦在皮肤上,皮肤自会溃烂,长久不治,毒性蔓延,必死无疑。但那株紫烬草尚且完整,即便赵自来伸手触碰,也不应当症状如此严重。
因心中有着这些思量,庸弋在赵自来出事的当天晚上便换上夜行服,悄然离开房间,趁着四下无人,潜入停尸处。
彼时丑时刚过一刻,龙盛是在困乏,留了两名小厮在门口守着,便与手底下的人先歇息去了。庸弋拿迷烟把人放倒后潜入房中。赵自来的尸身被安放在地窖。如今入了夏天气渐热,也就这处地方稍稍凉爽些。龙盛应当是怕停尸久了,尸身腐败,倒是下葬也不好看。
屋子石墙石砖,灯火摇曳照着一小方地方,尸身停放在一块石床上,隐隐约约已能闻到一股腥腐味。龙盛为了查明情况,早将赵自来的衣服去了,顺便摘掉了那个蛇头。在石床另一边的长桌上摆着那条蟒蛇的尸体。不知谁给它开膛破肚,从它腹中取出一节又一节的白骨,就放在旁侧的木盘里。
庸弋凑近看了眼木盘,端详过后,总觉着这几节骨头不像动物身上的,倒像是人的手指骨。
回过头再去看赵自来的尸身,他指腹还留有昨日的针眼。庸弋伸手摁了一下他的喉口,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倒奇怪,都说蟒蛇猎杀猎物时是将猎物的骨肉碾碎再吞吃入腹,既然这蛇从人头开始吞没,怎么从头骨到喉部依然完好无损?这不合常理。
他又仔细看了看赵自来身上各处,未见淤青,没有伤口,也没看出有中毒的地方。
怪,实在是太怪了。
庸弋取出银针扎入腹腔。拔出时也未见变色,如此又排除了中毒身亡。
既没有人利器伤之,又没有人给他下毒。那……
庸弋一番思虑后,附身朝他鼻腔处看去,他令取出一支纤细的棉棒,在他鼻孔里稍稍捣鼓了一下,取出一看,棉棒上粘着一缕纤丝。
“难道……是被闷死的吗?”
门外传来了谈话声,庸弋急忙将尸体盖起,一个健步攀上屋梁藏匿起来。来人是过来换班的守卫,瞧见两名小厮睡着,把人拍醒狠狠呵斥了一遍。趁着这个空挡,庸弋早就从他们身后闪身出门。
回屋时玉天凰仍在床上睡着,庸弋换好衣服进屋时,玉天凰还醒了一下,问他:“你做什么去了?”
庸弋随便扯了个起夜的理由,玉宫主也没多追究。他躺在罗汉踏上,脑子里总思索着赵自来的死因。
若有那纤丝,这真凶肯定不是蟒蛇。可若是他杀……谁会下此毒手呢?
龙盛?
但他知道“剧情”走向,自然不会把赵自来当做障碍。
丹霞宫就更不可能,他们整日混迹一块,哪有机会去杀赵自来。
庸弋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数人,可都不像是有杀人动机的。一直到鸡鸣天亮,他模模糊糊睡去,这事儿都没有什么眉目。
如今三日已过,龙盛站在大厅中央高举手中信封,庸弋自是好奇真相如何。
“我师父走的突然,原以为如此盛会突发此事是有人对武林盟有所不满,可没想到,原来我师父早早就已经准备了这一封信。”龙盛说着,语气中带上几分哭腔,“身为徒弟,这些年竟然没有发现师父内心所想,实在是我失职。诸位……那条蛇,就是我师父养的。”
龙盛说着,将信件展开,一一逐字朗读出来。
在他朗读之时,另有人从暗处推来一只铁笼子,笼内结着暗红色的血块,一些地方看起来像人的毛发。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瞧着实在是有些年头。